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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鈺的九皇叔向來驕矜倨傲,目中無人,可是今日穿上盔甲的他卻顯得凌厲而鋒冷,一雙長眉像是劍,挑著徹夜中的寒。
這是崔鈺從沒見過的他。
風雪橫亙在二人中間,裴衾正在整兵,聽到侍衛的通報,他微一挑眉,扯著韁繩轉過身來,目視崔鈺。
“九叔。”
崔鈺站在車駕旁,朝他一笑。
她的臉埋在寬闊的帽兜下,精緻的眉眼似是璞玉雕琢,薄淡的唇抿成一線,沒有血絲。
裴衾朝身後計程車兵擺手,萬千士兵跪地行禮,粗厚的嗓音似乎可以撕裂風雪:“參見太子殿下——”
崔鈺含笑:“不必多禮。”
她穿的是金蟒袍,坐的是東宮轎輦,車壁上也帶有太子的徽記,可是這群士兵卻在裴衾示意之後才肯向她下跪行禮。
天家威嚴不及藩王之令。
難怪新皇會這麼忌憚裴衾,換她她也忌憚。
裴衾一勒馬繩,胯下黑馬嘶鳴一聲,揚蹄朝她這裡緩緩邁步,停在她面前。
“今日來的倒是準時。”
裴衾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半點都沒有下來的自覺性。
崔鈺嘴上的笑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弧度,聲音也柔柔細細,“孤掛念著皇叔,自然是要準時,免得皇叔真的惱了孤。”
裴衾眼中帶笑,胄頂的紅纓紅烈似火,是茫茫白雪唯一一抹豔色。
“本王倒是有一事想問你。”
崔鈺不喜歡仰頭視人,也不喜歡別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聞言,她只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後頸,淡笑:“皇叔不下來麼?孤想近點看看你。”
裴衾眉峰輕挑,到底是動了一動,翻身下了馬。
金甲折射著雪光,耀眼而刺目,崔鈺微微退了一步,裴衾卻是半點沒有自覺性,穿著晃眼的鎧甲,站得離她頗近。
“皇叔想問什麼?”崔鈺問。
“皇侄不是幫著捎帶本王的禮物給那個齊什麼漪麼?”
崔鈺心下一亂。
她昨日才將裴衾的禮物調換,還是有些心虛的。
想罷,她咳了咳,道:“確實。”
裴衾微微一笑,“今日突然遇到齊老爺,隨口聊了那麼幾句,怎麼他說府上根本就沒收到王府的賀禮呢?”
崔鈺呼吸微滯。
裴衾平日眼高於頂,哪裡會降尊紆貴跟齊老爺聊天?!
估計是齊老爺自己眼巴巴湊上去,不知怎得就聊到了賀禮一事。
崔鈺咳了一聲,“許是他忘了吧。”
齊漪將裴衾“私授”的禮給藏起來了,齊府自然是不知道裴衾有送禮的。
裴衾笑意微斂。
他並不傻,自然是察覺有異,眉骨下壓,笑意疏淡了許多,“崔鈺,你又耍了什麼手段。”
崔鈺聽出了他的不悅。
燕王沉冷下來,威勢如積雲,周身像是散發著寒意。
他兵權在握,崔鈺根本就不能得罪,雖有一瞬的慌亂,但還是很快就冷靜下來。
她抿了抿乾澀的唇,雙唇張啟,“我後悔了。”
裴衾問:“後悔什麼?”
崔鈺扯起謊已經輕車熟路,臉不紅心不跳,“後悔勸九叔送禮。”
她低下了頭,耳尖微紅,薄薄的染上胭脂,“九叔送的禮被我自己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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