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總離開,五十嵐回到憲兵隊立即給新京去電說明了秦天的情況,他雖然和秦天沒什麼私交,總歸都是土肥圓將軍看中的部下。
他來的時候土肥圓和坂西都有過交代,只要秦天不做出有損帝國之事,應該予以正常的照顧和工作上的支援。
現在秦天發病還身受重傷,這種突發事件必須第一時間彙報過去,比起秦天,他的職位固然要高出很多,但在坂西將軍面前,可能真比不上秦天。
此時已經快半夜十一點,坂西利八郎正打算回去休息,還沒走出竹機關辦公樓就被土肥圓的秘書給叫了回去。
重新回到機關長辦公室,看完五十嵐的來電,坂西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不善,那可是他的弟子,誰家的公子哥這麼不長眼,被秦天虐殺而死也是活該。
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麼事,問題是接下來他們的計劃無法進行下去,確實有種拉屎只拉了一半被人強行拉走的感覺。
“老師,您覺得這事兒蹊蹺嗎?”土肥圓早已看完電文,話裡帶著一絲懷疑。
坂西利八郎有些尷尬的呵呵兩聲,嘆了口氣揉了揉額頭,看來秦天鬧出來的事情讓他頗有些頭疼。
“這孩子,應該是看穿了我們的計謀,他這是在逃避現實,痕跡太過明顯,手法也很拙劣,拿自殘這一套來抗拒我們的意志,看來還是距離遠了,他覺得我們會鞭長莫及那他沒辦法,他這種幼稚的行為我能理解,但...”
坂西利八郎並沒有偏袒秦天,而是非常客觀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稍稍停頓了幾秒,他才繼續說道:“但總歸還是打亂了我們的計劃,這讓我們變得有些被動,現在的時間堪比黃金一樣珍貴,而他卻藉此偷懶至少三個月,以作壁上觀的態度撇清了我們接下來的整盤計劃與行動,我認為還是應該進行必要的懲罰,否則難以服眾。”
土肥圓聽完忍不住在內心讚了一聲,這才是自己的老師,惜才愛才也護犢子,但是在正事上大事上從不馬虎。
“可是,秦彥龍一犯病是真的,陸總醫院的教授親口確定了此事,這事兒應該算作意外,不好直接對他進行處罰吧?”
土肥圓這會兒開始當好人,坂西心裡門清,他這輩子就兩個學生,一個比一個精明。
“殺了那麼多人,引起巨大恐慌,倚仗身份胡作非為,不給與處罰,就算我們袒護,也會成為他日後被人詬病的把柄,不僅要罰,還得十分嚴厲。”
“老師的意思是一擼到底?”
“停職查辦,不得參與任何嵐機關的相關工作,不得進入憲兵隊半步,讓他自己回英租界別墅好好養傷吧,另外讓觀察者盯著他,我倒要看看,他有沒有二心。”
土肥圓沒想到自己的老師如此果斷,佩服之餘也有些擔心:“他停職了,華北下鄉滲透計劃怎麼辦?他可是主策劃和實施人,要是因此這條線出現問題,那就有點得不償失了。”
坂西搖搖頭:“下鄉滲透計劃一直都由佐佐木花子執行,有沒有他在影響不會太大,而且就算這條線出了問題,也不會影響到整體計劃的實施,並不是非他不可。”
“那就聽老師的,我順便讓人給他送點撫卹過去,以老師的名義。”
坂西無奈的笑了笑:“還是帶上你的名字吧,讓記者記錄下他親手槍斃溫覓山,這個計劃確實有些不地道,他還是個人意志太重,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一點只能怪我沒有培養好,我年紀大了,把他這塊璞玉打磨出來不容易,到時候還不是給你做了嫁衣,現在能多給他點甜頭就多給點,以後你用得著他的時候還多著吶。”
土肥圓會心一笑,薑還是老的辣,不愧是自己的老師。
天津日租界陸總醫院,特殊病房裡,秦天已經沉沉睡了過去,秋雅特意安排了一支精銳行動組和一支憲兵巡邏小隊負責秦天的內外安全。
對社會層面也徹底封鎖了訊息,控制住了傳言,阻斷了這件事情繼續發酵,只不過這種重磅新聞在發生的第一時間,該知道的人其實早就知道了,秋雅也只能攔住這件事不被大眾繼續以訛傳訛。
至於死者福田家這會兒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悲慘狀態,巡捕房專人去福田家處理此事,對於案件給出了詳細說明,福田家的大兒子刺殺諜情機關特務處處長被反殺,涉嫌通敵,需要對福田家進行全面徹查,如果不配合,會被以通敵罪進行逮捕。
一個通敵罪說出來,福田家屁都不敢放一個,只好默默的接受檢查,默默的找關係塞錢解決這件事,默默的給大兒子收拾後事。
就算背後靠著三井財團,福田家也不敢再找事兒,大家都是明白人,就此揭過什麼事都沒有,非要和諜情機構硬剛,無異於以卵擊石。
第二天一早,津門各大報紙統一對昨晚秦天殺人的事情閉口不提,但這些報紙的頭版卻又刊登著秦天執行槍決回頭的那張照片,而且頭條上的標題還近乎一致。
「內務處處長秦彥龍一破獲當局間諜大案——華夏當局試圖破壞雙邊穩定局面是否有挑釁引發戰爭之嫌」
在報紙被送往各地引起輿論上的軒然大波時,日租界東洋大使館特使對華北省府發起外交照會,強烈譴責對方派遣間諜進入日租界的惡劣行徑,言辭激烈的抨擊當局的下作手段,要求給與日方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日方將會視為華北當局對日方的挑釁,是在企圖主動引發長城一線的戰爭。
位於北平站的戴老闆得到訊息,整整罵了對方足足一個小時,他損失了一員大將和一整條埋了許多年的暗線,還讓秦天去做這個劊子手,明顯是把秦天拋到明面上用猛火烤。
接下來的事情想都不用想,秦天會被所有人不齒,他這個大漢奸劊子手的罪名徹底坐實,並且還會迎來各方面勢力以及愛國人士的暗殺,秦天這枚好好的棋子,愣是被毀了一半。
事已至此,戴老闆也別無他法,現在不是他說了算,行營裡的少帥和何應欽要從大局的政治層面去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他也因此被金陵發來的電報狠狠罵了一頓。
包括北平行營裡的幾位大佬,以為與日方敷衍幾次拖一拖就能了事,哪知道日寇跟早有預謀一樣,接二連三出現各種事件。
例如日商倉庫被華夏人洗劫一空,日籍僑民死在關外通往津門的火車上,塘沽一線鐵路被毀,專列被燒等等。
這些事情言辭鑿鑿,證據鏈十分完善,包括行動這些計劃的特務人員和供詞等等,無一不是真實的證據。
一時間北平行營的壓力倍增,以何應欽為首的政客避免在這個時候與日寇產生摩擦,只能在外交上步步退讓,最終經過幾天的談判,當局政府被迫與日寇達成了一致。
從北平以北的昌平往東至通縣、塘沽的東北部地區劃為緩衝非武裝區域,雙方不得派遣軍隊駐紮,不得從事特務活動,不得干擾區域內大眾各方面的自由等等。
北平行營被迫答應日寇的要求,只能將山海關長城一線的軍隊進行後撤防禦,將偌大一塊地盤讓出來,成為所謂的緩衝無武裝區域。
表面上是在退讓,實際上則是主動放棄了這片領土的主權,這為接下來的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埋下了導火索。
土肥圓和坂西一手謀劃的華北自治計劃打響了第一槍,接下來只用花時間去經營,距離第二個滿洲國的成立已經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