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公未答,瞥了眼馬車:“車內是哪位貴人?”
“是員外郎之女江梨。”
朱公公神色未變:“知道了,不必檢查。”
侍衛還未說完,朱公公帶領一行人到馬車前,道:“咱家是昭陽殿總管朱榮海,命皇上的話親自接江家小姐入宮。”
江梨在馬車內一聽,皇上派總管親迎,還不快快下車。江梨立馬起身下車,恭敬的對朱公公行禮。
朱公公回禮,笑道:“小姐請隨咱家進宮罷。”
說著,朱公公帶著江梨竟往東門走去。侍衛詫異的看著一行人背影,進東門的人身份特殊,一般是皇帝親戚貴胄才從東門入宮。
這丫頭被朱公公親自迎接,又從東門進宮,莫不是皇上有什麼私生女不成?
正當小侍衛想著,旁邊年長些的侍衛重重的敲下他腦袋,嚴肅道:“做好你的職務,不該想的別想,小心腦袋。”他轉頭望著江梨幾人的背影,他當值多年,這事倒是頭一回。
江梨剛和朱公公進了東門,朱公公的神色一下嚴峻幾分,腳步也開始加快。
“小姐進宮確實倉促些,可皇上心切便派老奴抄東門進,這樣快些。”
“朱公公,皇上召小女進殿,所謂何事?”江梨不解,一國之君有什麼麻煩還能找到小小的丫頭身上解決?
朱公公走得更快,神色有些微妙:“既然眼見近了福寧宮,咱家不得不提醒小姐一句。皇上的事便是天大的事,無論如何,出了這宮門,皇宮裡的任何事不能透露半句,否則不只是掉腦袋這麼簡單。”
江梨瞬間脖子一陣涼風,扯出一絲微笑:“多謝朱公公提點。”
朱公公沒有反應,抬眼道:“小姐在殿前等候,咱家上前通報。”
江梨抬眸,面對著的是一座龐大的宮殿,硃紅翠瓦,漢白玉的階梯一直通到殿門,牌匾上寫著“福寧宮”三個大字。
她以前只是在書上看對皇宮的描寫,這真一到眼前,還未見到皇帝真人,已經快被這威儀嚇得尿褲子。
不久,朱公公從殿門出來,高聲道:“宣員外郎江德懷之女江梨上殿。”
江梨走上殿,被朱公公引進門時,小聲道:“勿忘咱家對小姐說的話。”
江梨感激的點頭,這時一抹明媚的身影跑來,抓住江梨的胳膊,竟是明惠。
江梨不忘這裡是皇宮,小心的給明惠請安,明惠托起江梨,急道:“先別忙著行禮,裡面急著呢。進去時,小心說話。”
殿內竟然跪著一眾妃嬪,眾人神色黯然,不敢言語。
明惠拉著江梨進了個門廊,門廊站著身穿制服的御醫,各個拿著藥箱急切小聲討論著什麼。他們神色緊張,好似下一刻便有人要抹了他們的脖子,並未發現多了個不認識的少女。
氣氛有些凝重,江梨見明惠將她往殿內帶,意識到並不是簡單的面聖,問明惠:“公主,這是怎麼了。”
明惠神秘兮兮道:“本公主那日被你相救後,父皇大為震驚,便發道旨意將你喚來,看看你醫術真的是否如此了得。本想多考考你,今早皇太后突然面青氣冷,手足青紫,那樣子嚇得父皇以為......以為太后要去了。太醫趕來也只是商量對策,靠著救命藥勉強吊著。具體的你問梁御醫罷。”
江梨快速在腦中轉動,怪不得皇上要急著見她,看這御醫都束手無策的模樣,皇帝連她這種江湖野醫也想試試。
這突發急性病好幾種病都有此狀,還是把了脈見了真人再說。
“梁太醫,這是員外郎家江梨,醫術了得,你不妨將太后的病情描述幾分。”明惠命令道。
一個帶著官帽的中年男子轉過身,周圍圍著的御醫也紛紛看向江梨,看來梁太醫應該是這其中最了得的。
梁太醫上下打量江梨一眼,嘴邊的八角鬍子抖動一分:“公主,臣在商量對策,請公主莫要拿臣取樂,太后可耽擱不起啊。”
梁太醫拿太后壓人,氣的明惠臉頰通紅:“怎麼,你見江梨年紀小,看不起她不成。”
梁太醫搖頭:“縱然這姑娘懂些醫理,可太后危重,這病連我們都棘手,何況十幾歲的姑娘呢。”
梁太醫看她一眼,便轉頭不理明惠了。江梨在腦中思忖片刻,梁太醫說的如此保守,可見太后病情比想得要嚴重,只不過不敢明說罷了。
“心為諸髒主而藏神,其正經可不傷,傷之而痛為真心痛。真心痛,手足青至節,心痛甚,旦發夕死,夕發旦死。”江梨此言一出,淡淡的如湖水般。
本有些嘈雜的門廊立馬鴉雀無聲,所有御醫都面如死灰的看著江梨。梁御醫顫抖著指著江梨:“你......你想掉腦袋嗎!”
“大膽!”這時從門廊盡頭的朱門內出來一明黃身影,他站立如同巍峨的高山,此時一雙眸子死死盯住江梨,那眸子如同千噸的寒山,壓得眾人立馬跪倒在地。
“皇上,請皇上恕罪,所有大逆不道之言都出自此女之口,與下官們無關啊!”梁太醫哆哆嗦嗦道,所有太醫抖動著身子,趕忙為自己脫罪。
門廊內的氣氛壓得江梨喘不過氣來,皇帝那雙龍紋黑靴就站在她面前,只要他金口一開,江梨立馬血濺福寧宮。
皇帝俯視著江梨,眉毛緊緊皺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眾人呼吸困難時,便聽皇上道:“你跟朕進來。”
江梨如臨大赦,皇上叫她進去,她的腦袋應該暫時是保住了。
顧不得腿軟,咬著牙進了門。
殿內一陣濃重的藥味,皇帝背手看著江梨,道:“想必你已猜到朕的意思,雖然朕不想承認,可太后拖不得。這病確實是‘死不治’的危病,全宮上下束手無策,朕想問問,你該如何治。”
江梨心又懸在嗓子眼上,要是她看不好太后,皇帝牽連的可是整個太醫院,到時各路冤魂不讓她投胎,不會成千古罪人罷。
江梨立馬跪下,道:“小女自問確實會醫術,但太后之病實在不可大意,若小女真失手,還請皇上節哀,未免牽連他人。”
皇上眼睛微眯,譏諷道:“還未看便想投降,還不速速滾蛋,以免捱了朕的眼!”
“可皇上能召小女進入內殿,不是已將小女的本事猜了個透嗎?小女剛以大不敬之罪理應當庭處死,皇上依然為怒,還是將小女召進內殿。”江梨回道。
皇上好似怒意更甚,嘴唇抿成一條縫,卻遲遲不降罪,反道:“等你看過太后,朕再好好討論江德懷教女無方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