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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趕緊去讓喚了在門外守著的苗苗捧了毛巾和溫水進來。
馮五姨太哭下不得,瞪我一眼,倒是沒真的跟我生氣,只是邊擦臉邊道:“你看看你,毛毛躁躁的,虧得我大方,不然都得記仇。”
我連忙裝乖,又去梳妝檯拿了雪花膏和香粉過來:“馮五姨太,這個……”
“不是說了嘛,叫我婷婷姐就好了,馮五姨太叫著多老氣。”馮五姨太把毛巾丟回銅盆裡,懶洋洋的靠在我的床上,似乎覺得還不夠,竟隨便又蹬了腳上的高跟鞋,看的我目瞪口呆,她卻不以為然,“不用這麼緊張,我還能吃了你嘛?”
我只能把雪花膏和香粉都放在她旁邊,讓她能隨意就夠得到,馮五姨太在打量我的房間,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她是個有故事的女人,那雙精美的雙眸底下有著一種不為人知的落寞。
“這房間佈置的很好。”
馮五姨太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視線落在我房間正中央掛的一幅山水字畫上。
“是我外祖父幫我佈置的,那幅山水字畫就是出自我外祖父的手筆。”
我解釋道。
聞言,馮五姨太起身,穿了我的軟底拖鞋慢慢的走到那幅山水字畫底下靠在牆邊出了神的欣賞著,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發現整幅畫她只關注那上頭畫的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似乎那不是一朵荷花,而是她尋尋覓覓多年的老情人似的。
“這花是你……舅舅畫的嗎?”
馮五姨太的話讓我大吃一驚,我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這一幅山水畫是出自我外祖父的手筆不假,因為整整一幅山水畫,長達兩米的畫卷,上門的所有山水草木池水裡的落葉岸邊的蛐蛐兒都是我外祖父親自畫的,可唯獨那獨獨的一朵未開的荷花是我舅舅後來添上去的。
外祖父覺得畫畫講究的是意境,舅舅加上的那一筆是畫蛇添足,可舅舅覺得畫畫講究的是趣味,有山有水怎麼能沒有花,哪怕是未開的也能增添趣味,他加上的那一筆是錦上添花,為此,我外祖父還和舅舅爭論了很久,可這樣塵封久遠的事了,我差點就忘記了,馮五姨太怎麼知道的?
馮五姨太緩緩的回頭,笑睨著我,她一舉一動都有一種別緻的優美,不愧是當得西平城第一美人的封號:“看來蔣家成沒有告訴過你,馮婉婷是他的……同班好友?”
我頓時就呆了,因為陳大帥的關係,我沒敢多揣測馮五姨太,但她現在說了,我也不由得打量起馮五姨太,確實她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和舅舅的年紀是相仿的,若說他們以前是同班同學,也是說的過去的,畢竟在舅舅墮落之前那也是有志青年一個。
馮五姨太見我呆了,屈指輕輕的在我眉心上彈了彈:“傻樣兒,蔣家成傻乎乎的盯著我看的時候也跟你現在差不多,果然都是蔣家的,連發呆都一樣。”
我撇撇嘴,捂住眉心,只能用舅舅的話還給她:“舅舅可是說了我姓沈,不姓蔣。”
“迂腐。”馮五姨太鄙夷的嘖嘖了兩聲,“蔣家成什麼都好,可就有一點不好,是什麼?那就是骨子裡還沒認識到女人也能頂半邊天的,不然我以前跟他提的女權運動,他也就……哎,我跟你說這些陳年舊事幹什麼。”
說到一半,馮五姨太自己打住了,可她想了想,又悠悠的問:“你舅舅現在怎麼樣了?”
就我舅舅那情況,他可是蔣家的獨子了,天天去煙館抽大煙去窯子裡睡窯姐兒,整個西平城誰不知道蔣家的獨子現在渾渾噩噩的根本不成氣候,馮五姨太既然和我舅舅是舊識,肯定也是知道這個情況的,問我也不過是隨口打聽,我當然得說實話。
“不怎樣,自從我母親和外祖父去世之後,就沒有人能管得住他,前段時日還差點被煙館的人打斷腿,幸虧衙門的張大人和外祖母有點交情讓人過去保下了。”
我沒說是我找的張大人這個後門兒,那是因為舅舅現在不願跟我這個姓沈的扯上絲毫關係,最近沒聽到沈公館那邊有任何的不好訊息傳來,想必是我上回說的話刺激了他,再怎麼也要老實一段時間,這勢頭是良好的,我可不能隨隨便便的就毀掉。
馮五姨太輕輕的哦了聲,似是想到了什麼,默默的嘆息了聲,正要再開口說話,苗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安太太,大小姐和馮五姨太還在裡頭談話呢,你這是要進去嗎?”
“我當然要進去啊,千尋年紀還小,說話做事也不懂分寸,我不得要進去顧著一點嗎?”說著,安美齡就推開了苗苗,徑直推門進來了,她身旁跟著安雲姵,一進來,她那雙眼睛就盯著馮五姨太,“哎喲,馮五姨太,你看看你看看,來者皆是客,千尋也是的,不懂事兒,茶水都沒讓你喝上一口,雲姵,把你泡好的君山銀針給……”
“我喝過了,不勞煩了。”
馮五姨太眯了眯眼,收斂起笑容來,她明顯的不喜歡安美齡和安雲姵這樣的人,可她的教養約束著她,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聰明人就會見好就收,可安美齡不是不聰明,而是自信過了頭。
“那能一樣嘛,馮五姨太,不是我說的,我們雲姵啊雖然年紀小,可知書達理,學識淵博,日後也是要去留洋的呢。”安美齡一把將安雲姵推了過來,順手將我擠到一旁,“雲姵最近還學了不少洋文呢,馮五姨太,你不是也……”
“千尋,我先回去了,改日有空再請你到大帥府做客。”
馮五姨太巧妙的避過安雲姵的觸碰,優雅的轉身去換了她的高跟鞋,又順手把我放在那裡的雪花膏和香粉光明正大的裝進她的包包裡,還朝我眨了眨眼。
見狀,安美齡又趕緊拉著安雲姵上前:“這就要走啊?馮五姨太還是留下吃頓便飯吧,老爺已經讓廚子做了……”
“不了,今晚大帥回府。”
馮五姨太加快了腳步匆匆的下樓了,安美齡拉著安雲姵幾步追了出去,可卻被兩個副官擋住了根本過不去,馮五姨太上了車,我站在陽臺上看著她的車漸漸的遠離我的視線,微微的抿了抿唇。
這馮五姨太也不知道是敵是友,雖然她現在對我表現的極為熱情和親切,還和舅舅是老同學,更能從一幅畫中直接就認出舅舅畫的荷花,可我仍舊覺得有哪裡不對。
“你怎麼沒有留馮五姨太下來吃飯啊?老爺可是叫人做了一桌子的菜呢!”
安美齡回來了,推門進來就指責我。
我收回視線,淡漠的與她對視,冷冷的勾唇:“安姨,你和雲姵都這麼大方得體,知書達理,學識淵博,還會洋文,這都留不住人,更何況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呢?”
安美齡被我的話給噎了一下,臉色大變,安雲姵咬咬唇,弱弱的上前來,握住我的手,泫然欲泣:“大姐姐,你是不是還在因為剛才的事兒生氣啊?”
我把被她握住的手收了回來,沒說話。
安雲姵低低的啜泣:“姐姐,剛才那事兒雲姵跟你道歉,我……我都是被矇蔽了的,要是你不原諒我……我……我只能以死謝罪了!”
“哎喲!雲姵啊,你可不能這樣,千尋,千尋,你快些勸勸啊,就為了那麼點小事兒,怎麼能鬧的家裡雞犬不寧啊。”
安美齡適時的上來拉住安雲姵勸,那責備的目光就落在我的身上,聲音喊得還特別的高,估計在廚房裡監工廚子做飯的安老太,以及在書房裡和陸成說話的沈嘉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呵,她這是給我下套兒呢,想讓我被傳出一個刻薄妹妹的名聲吧?
得!
既然這麼看得起我,我不做點什麼,那不是虧了她給我這個名聲嗎?
想著,我隨手就開啟陽臺的門,靠在一旁,手指指了指:“要死嗎?行,從這跳下去吧,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