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姓耿,之前是黨調處的人,還殺死了黨調處的副處長?”
古順章聽耿朝忠說完,以他的城府,也不由的大吃一驚。
這個方途,真名居然叫耿朝忠,以前竟然在黨調處做到了重要城市的一科之長!
“沒錯,”耿朝忠臉上的表情更愉快了,“說出這個秘密,我的心裡突然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整個人都感覺好輕鬆,謝謝古兄,你是第一個分享我秘密的人。”
“原來,你也是一個反骨仔!”古順章啞然。
“古兄這個‘也’字用的極妙。”耿朝忠哈哈大笑。
“你把這個秘密告訴我,談得上是很有誠意了,”古順章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剛剛回到原位的桌面,“原則上,我是可以答應你的,但這裡有一個問題,如果我真去了,恐怕徐處長會大為不滿,到時候,我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無妨,戴老闆那邊已經說了,他會親自向委員長要人,這件事徐處長怪不到古兄頭上。只要古兄點頭,戴老闆那邊馬上就可以要人。”耿朝忠開口道。
“好吧,”古順章點點頭,“其實我也很好奇,復興社特務處剛剛成立,就能籠絡到像方兄這樣的人才,我也很想知道,戴老闆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見面便知,”耿朝忠得到了古順章的首肯,心情也很是愉快,“古兄,說不定,以後你我份屬同僚,那合作起來,可就更加愉快啦!”
“呵呵,我也很期待那一天,”古順章的眼睛裡,閃爍著莫可名狀的光芒,“只是,我很好奇,我想組建新黨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自己打算組建新黨的事情,只跟兩個人透露過——一是共產國際駐上海的負責人,波蘭人牛蘭,另外一個是自己在蘇聯受訓時的教官朱木運。
自己組建新黨,是跟中共唱對臺戲,那肯定是不會得到中共的支援的,所以,自己也從來沒敢在特科提起。
當初自己在透露出這個想法的時候,是在上海共產國際的總部,負責人牛蘭第一時間就對古順章的這個想法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原因無他,中共現在共產主義革命實在是太悲觀了。
雖然紅軍在江西發展到了八萬人,並且順利的抵抗了三次圍剿,但大家都清楚,紅軍的真實實力,就連廣東的軍閥陳濟棠都比不上,更不用說和桂系、中央軍相比了。
如果不是因為常校長使了個驅虎吞狼之計,企圖利用軍閥和紅軍戰鬥,消耗雙方的力量,紅軍那八萬人,根本撐不到現在的。
所以,蘇聯方面,不得不考慮走一些其他的途徑來達到目的,比如說——議會路線。
他們曾經接觸過賦閒的前中共領導人陳DU秀,但陳的大兒子在四一二時候被殺,再加上此人雖然賦閒,但頗有風骨,完全拒絕了蘇聯人的建議。
所以,蘇聯人選擇了原本就在蘇聯受訓,現在中共特科的二號人物,早就秘密加入過契卡的自己。
但這件事,眼前的這個方組長,怎麼會知道?再根據他剛才所說,他來自青島,那只有一個可能,此人和朱木運有關,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朱木運告訴他的!
古順章注視著耿朝忠,期待著他的回答。
但耿朝忠只是微微一笑,顧左右而言他的說道:“古兄,這個問題,恕我不能回答。”
“是因為朱木運吧?”古順章冷冷開口道。
耿朝忠的眼睛一縮,看來,古順章是決心要把這份窗戶紙給撕破了!
他知道,古順章可以從剛才那個秘密中猜出很多,但他認為,古順章會保持相當的默契,會在兩人之間維持一點體面。但顯然,這個古順章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看來,我說對了,”古順章緩緩開口,“我這個人,非常討厭政客那種虛偽的玩意兒。我更喜歡,我的合作物件推心置腹。現在看來,你也是契卡的人,我沒說錯吧?”
“沒錯,”耿朝忠目光閃動,坦率的承認了這一點,“朱木運,也是我的教官。”
“原來是同門,”古順章張大嘴,發出了無聲的笑聲,“怪不得,我和你第一次見面,就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你的行事風格,你舉重若輕的身手,都完全不是南京的那幫飯桶教的出來的。”
“向偉大的捷爾任斯基致敬,向偉大的慈父致敬。”耿朝忠突然向古順章致了一個布林什維克式的敬禮。
“你是哪裡受訓的?”古順章還了一個布禮,問道。
“29年8月份,美國受訓。”耿朝忠回答。
“哦,”古順章點點頭,“我們那時候,都是蘇聯受訓,不像後來,美國,德國,日本,全世界各地受訓的都有。”
“學長您好。”耿朝忠笑呵呵的伸出手,又和古順章握了一下。
“朱木運呢?他跟你說了什麼?”古順章伸出手,微笑著問道,兩個人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似乎變得親密了很多。
“他已經回國了,”耿朝忠沒有回答古順章的問題,“老切洛夫被審查,他必須回國接受調查。”
“哦,原來如此,”古順章目光閃動,“那麼,留下來幫助我的人,就是你了?”
“不錯,我此行的目的,正是為了支援古兄這個偉大的事業。”耿朝忠回答道,“同時,我也想知道,我本人,能否在古兄這個偉大的事業中,分到一杯羹。
“你也有意從政?”古順章眼睛一亮。
“沒錯,沒誰願意永遠都呆在黑暗中,和古兄一樣,從政也是我的理想。”耿朝忠回答。
“是啊,特務這個職業,太無趣,太血腥了。”古順章嘆息道。
......
從顧行軒的麗人夜總會出來,耿朝忠原本滿是笑容的臉上,又變得像岩石一樣冷峻。
從朱木運手中,自己知道了這個古順章的理想,此人,和後來的某大帝一樣,也有著一個宏偉的理想,一個從特務走到陽光下,變身為一個政治人物的理想。
自己掌握了古順章的這個秘密,但也同時送給了古順章一個秘密,而這兩個秘密,都有致對方於死地的可能。
但兩人,又同時都是契卡的人,還師從同一個老師,兩人之間的手段,技巧,可以說都是師出同源,這就決定了,他們誰想要殺死對方,都不太容易。
他與古順章之間,達成了一個恐怖平衡。
但這個平衡,在未來的某一天,勢必會被打破——兩個人,都不會容忍一個掌握著自己秘密的對手存在。
自己當然希望這個時間來的早一點,但古順章,又何嘗不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