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山無,本來你們可以安心待在北疆,但是我讓你們回來,卻發生了那些事情,今夜你們也本可不必出手,而現在,也就意味著你們將與李擇南為敵了,你難道不後悔嗎?”雖然是明知道答案究竟會是什麼,但是管闊還是情不自禁地問道,確切來說那只是一種感嘆而已。
“那並非你的本意,如果你死了,晉王殿下如今也已經不在了,相信我們在北疆也會過得並不怎麼好,至於在長安,回來的路上我們都受到了攻擊,今夜不管出不出手,都沒有任何的區別,”鐵山無的神情很是淡然,就像一切都只是過眼雲煙,說說而已,他握緊了長槍,說道:“殺敵吧,他們過來了。”
管闊並不知道鐵山無到底是怎麼殺到林榮背後的,他只知道鐵山無做到這一點並沒有殺死多少敵人才闖到這邊來,所以剩下的羽林真的很多很多。
當然還有更多的林雕的人。
整整二百多人。
督城府跟過來的人已經死得只剩下三十多,這是一種非常絕望的對比。
遠處的高頭大馬上,林雕閉起了眸子,不知道是愜意地等待著管闊的人頭,還是感懷逝去的兩個兒子。
……
……
長街略微有些搖晃,黑百城已死,李顯嶽也已經死了,管闊和李千容便成為了最大的目標,神武將軍帶著一半神武軍搜尋著管闊的身形。
與此同時,長安的不少府邸渾水摸魚,用自己那些名義上只是府衛而不是私軍的私軍,同樣到處搜尋著管闊。
這是一場展現在整個長安城的圍殺。
各處本來在熟睡的長安百姓們,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被驚醒,膽戰心驚地注意著雕花窗外到處掠動的身影,只是他們依舊還不知道今夜到底發生了哪些大事情。
整個長安像是都在戰慄。
而權力的中心,也是風暴的中心——皇宮,卻是壓抑得可怕。
宮殿內,那名鬢角插著一朵白花的美麗女子帶著幸福的微笑,被裝進了另一口棺材裡,和那名男子並排放著。
她的胸膛上,也是一朵花,一朵鮮紅是血,而不僅僅似血的花。
那朵花有多豔麗,便代表她對那名男子的愛情有多麼忠貞不渝。
還有另一名女子,她跪在那裡,低垂著秀首,已經跪了好幾炷香的時間。
她的衣裙淡雅出塵,她的容顏傾國傾城。
以她的身份,就那麼跪在那裡如此之久,簡直是駭人聽聞,許多人想要阻止她,卻是不敢。
大殿內靜悄悄的,只有她和那兩位躺在棺材裡的夫妻,但是宮殿外面卻是站了恭恭謹謹的許多人,他們膽戰心驚、臉色煞白。
“公主殿下,您應該去看看陛下,這裡您已經待了許久了。”門口的年老太監小心翼翼地道。
李惜芸臉上的淚痕已經乾涸,她譏誚一笑,道:“是他要見本宮吧?”
她很少會對那個人用那個稱呼,雖然那名老太監可能並沒有特別注意到那個稱呼的變化,但是對方的那種語氣讓他微微一怔。
“您是秦王殿下最最疼愛的妹妹,殿下現在很是擔心你,他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老太監躬著身子說道。
萬蓮雙殉情了,他們可能擔心過李惜芸也會這麼做,在大殿內,所有武器全部都被拿走,包括萬蓮雙手中的那把匕首,同時所有人都時刻準備著在李惜芸撞牆之前衝上去撲倒對方,至於咬舌自盡的話,那就沒有任何的辦法了,他們是人,不是神。
“不,”李惜芸緩緩站起嬌軀,她的膝蓋已經麻木,整個人都踉蹌了幾下,臉色蒼白,看起來虛弱無比,惹人擔憂,“他明知道做了那些事情,本宮會這個樣子,所謂的父子之情、兄弟之情、兄妹之情,在他的眼裡什麼都不是,他的眼中,只有江山、權利、抱負。去年的管府之劫是這個樣子,今夜逼死父皇,殺死皇兄,同樣也是這個樣子。”
“他用同樣殘忍的方法,上演了一場又一場的好戲,擋在他前面的阻礙,一個又一個倒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輪到本宮了,”她轉過身來,嗤笑一聲,“看來,今夜就會是本宮的死期了吧?也好,反正也是下地獄的命,那麼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斬草除根,將他自己的家族,他的李姓家族,殺一個乾乾淨淨,就留下他一個人做個獨苗,這樣實在是挺好的。”
那名老太監大吃了一驚,急急忙忙說道:“公主殿下可不要胡說,陛下是福澤蒼生之後的圓滿駕崩,是去往仙界的標誌,和秦王殿下沒有任何的關係,至於逆賊李顯嶽,他伺機謀反,內心歹毒,幸好被秦王殿下早早識破,趕在他動手之前便誅殺了他,那是他罪有應得。公主殿下仁者仁心,北唐天下全部都知曉,秦王殿下疼愛您,也敬重您,斷然沒有對您做什麼的理由的。”
李惜芸又笑一聲:“真是好笑得緊,你說的話好像是真的一樣,若是史官都是你這樣的人,會不會被蒼天看著,貽笑大方?謀反者最終成為了正義的一方,內心忠誠者反而被扣上一個謀反的帽子,萬人唾罵,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是硬還是黑?”
她的眼角眉梢湧現出幾絲憂愁,才下眉頭,又上心頭,隨後語氣之中又夾雜著憤懣:“很快,你們又要殺死本宮的駙馬都尉,讓本宮真的一無所有,何其殘忍?”
她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宮殿外面的大多數人都怔了一怔,像是一時之間搞不明白她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駙馬都尉,隨後的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薛昭,但是卻又不像,緊接著,他們又想到了一個名字,看著廣樂公主的那絕世容顏,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說出這些話,她到底是怎麼了?承認這個人,她忍心,就是全天下人都不忍心,那是一種褻瀆啊!
李惜芸垂了垂眼簾,笑得很是慘然:“本宮不知道他現在還怎麼樣,但是你們放心吧,在傳出他的死訊之前,最起碼本宮還有著點滴期望,所以在這之外,本宮還得好好地活著,不會做出你們擔心的那些事情的,至少現在,本宮還並非一無所有。”
她伸出素手,挽向朱門,隨後斜斜又柔柔地靠著,眼簾低垂,失神地一動不動,微冷的風漾起她的裙襬,一飄,一飄。
璀璨的燈火下,這就像是一幅畫,她是畫中人。
帶有著縷縷憂傷。
那種悽美又憂鬱的色調衝擊著所有人的眼球,不禁覺得鼻子發酸。
曾經榮光耀眼的廣樂公主殿下,何曾有過這麼脆弱無助的模樣?
許久之後,她抬起秀首,說道:“走吧,帶本宮去見見他吧,看看他會對本宮說什麼、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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