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洗漱邊四下張望,度假山莊呈現兩種風貌,以游泳池為中心的工地生活區慵懶愜意,之外,工程隊已經開始入駐,一派爭分奪秒欣欣向榮的錦繡之氣。
從食堂拿了一碗鋪著鹹菜的白粥,邊吸溜邊往游泳池邊上溜達,走進了感覺貌似有哪裡不對了。池邊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二十來張躺椅,已經悠哉的躺滿了短打的男女,上頭小傘支著,旁邊茶几上水果飲料擺著;池邊也坐滿了大的小的,男的女的,有頭髮的沒頭髮的;更有那水性不錯的,以及不咋地卻套著救生圈假裝水性不錯的,他們在最深可達20米的水域翩若水鴨子,婉若水耗子的滿世界撲騰。
古建公司的馬工打羅煒面前匆匆而過,頓住步子上前打招呼:“難怪羅先生捨得造這麼奢華的泳池,沒想到游泳池還能這麼玩。”
好在水環境公司的專家們已經撤離了,不然羅煒還真不好解釋眼下的情況。眾所周知,游泳池的池水需要加入氯·氣漂水之類的氯型消毒劑,從而保持水質的清潔安全。燕朵朵製造的這池水倒好,不但上述物質全無,裡頭居然還有游魚穿梭期間,不知道這夥人從哪裡弄來的鯽魚、草魚、鯉魚之類的常見魚,好好的游泳池重歸養魚池,這會兒游泳池裡泡著的諸位正在水裡跟魚群追逐嬉戲。
羅煒本來就感冒中,碰上這種事情腦袋更疼了,這水有貓膩是肯定的,具體還得問問當事人。他四下觀瞧沒看到燕朵朵的影子,這才想起燕小妞答應了燕青山一早趕回醫院。
後背被人猛地一拍,居然是黑眼圈烏壓壓,半死不活的淨虛老尼:“站長大人,救命啊!”
羅煒最煩這種調調,但凡碰到這種情況就意味著大出血的節奏:“我現在頭昏腦漲、鼻塞流涕、腰膝痠軟、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淨虛老尼眼巴巴的一臉祈求:“別開玩笑了,我們徹底無家可歸了,”說罷遙指了一下泳池那邊,“這不來投奔您了嗎!”
羅煒抽抽嘴角:“我看他們在池子裡玩得挺歡樂的,這也叫無家可歸?”
透過淨虛老尼的詳述,加上後跑來加入補充說明的小尼姑們的嘰嘰喳喳,羅煒終於搞明白了起因經過結果。
昨天半夜三更的,水月庵的大大小小早已黑甜入夢,智善因為怕黑拉著智慧去上廁所,回來走到半路,就看見一道爆閃衝著水月庵疾馳而來,隨著震耳欲聾的轟響,加上嘁哩喀喳的牆體碎裂,房間裡酣睡的孩子們集體被吵醒,然後看見的就是頭頂閃爍的夜空中一輪彎彎的月牙兒。
晴天大晚上的,水月庵莫名其妙忽然遭雷劈的事情實在太詭異,好在人沒事,只有幾個孩子被碎磚爛瓦濺射出了輕傷,並沒有發生太大的事故。這會兒整個庵堂幾乎一片廢墟,眾人只能趁夜投奔度假山莊而來。
羅煒聽罷挺心虛的,雷球貌似大約好像本來是衝著這邊來的,本以為失去目標後炸去了白澤山的無人區,沒想到居然中途拐彎轟塌了水月庵。涇河龍王家族真是作孽不淺呀,之前一家子拆了橋,這次老爹親自拆了廟,簡直就是職業拆遷隊的節奏。
早知道就提前把涇河一家子往腳盆國的土地上一扔了,用天雷炸翻小島子估計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智賢唏噓不已:“從未見過打雷打成球這麼奇怪的,這個球砸塌了我們庵堂不算,眼見著彈跳兩下,跟個真球一樣蹦躂著就不見了。”
羅煒那個汗,他要怎麼解釋?法則天雷要劈涇河龍王,涇河龍王溜之大吉卻殃及池魚轟塌了你們家?怎麼感覺這麼戳人肺管子呢?好像也有點問題,比起更遠的尼姑庵,顯然南灘鎮和周邊的趙王村、柳南村之類的村子距離事發地點更近,可偏偏雷球沒有騷擾周邊,卻跋山涉水的去劈水月庵,貌似挺值得推敲的。
羅煒故作正經:“智賢的意思是,可能遭殃的不止你們水月庵一家吧!”
淨虛老尼才沒那麼多好心關心別人呢,她領著一家子也不容易,哪來那麼多同情心:“我和皆遠師太商量了許久,覺得庵堂成了這幅樣子,修是不可能修了,底子擺在這裡白費那功夫,剛好你這邊在搞工程,房子院子都是現成的,索性闢出一塊收留我們一干老小。我們也不求和原來一樣的規模,只要……”
淨虛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花褲衩的胖大和尚抹著汗,咋咋呼呼的飛奔而來,居然是悟淨八太子:“羅站長,不好了,我們神眷寺昨晚也挨雷劈了。”
羅煒撇著嘴:“這能怨誰,還不是你老爹給鬧的!”
………………
羅煒騎著電動三輪單手扶把,嘴裡半啃半叼著一隻肉餅,半長的頭髮被吹得狂亂飛舞的行駛在鄉間小路上,後頭跟著兩輛車,那“突突突”的轟鳴聲媲美千軍萬馬,此時此刻,他很想高唱一曲John Denver的《鄉村路帶我回家》(《Take&ne, Country Roads》)
Country roads,&ne&ne.(鄉村路,帶我回家。)
To tace I belong.(帶我落葉歸根。)
問題是這會兒頂著病體也沒人憐惜,羅煒還不得不迎著風在兩輛掛斗拖拉機前頭帶路,因為開車的趙王村的趙師傅和柳南村的柳師傅,身為白澤島土生土長的島民居然從來都沒聽說過還有水月庵這個地方。
錢特助幫度假山莊聯絡採購的車輛由於運輸困難的問題還需要等些日子才能送來,好在趙王村和柳南村有專門的掛斗拖拉機往出送貨,羅煒好聲好氣和司機商量,對方才同意幫忙跑一趟,這才有他跟個領著小鬼子大部隊進村的漢奸般前頭領路的場面。
其實一開始開在前頭的趙師傅是打算讓羅煒把電動三輪扔車斗裡,坐在他旁邊的,可馬達的聲音實在太大,趙師傅還有一點耳背,所以最終還是前頭帶路一目瞭然。
等到車子在門前停下,趙柳兩位司機好奇的打量水月庵,羅煒跟著來回掃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妥,外牆完好,石獅子也還是那個樣子。推門而入,一行三人目瞪口呆,好麼,果然一片狼藉,就剩大雄寶殿和西廂的小半邊還能看出個房樣。
羅煒森森的覺得,法則天雷肯定是因為失去了目標,重新定位計算之後,發現還有這麼一波殺千刀挨雷劈的貨活在眼皮子底下,索性也不浪費了,不然也不會專撿不傷人的法子劈,主要為了小懲大誡警告一下,並沒有消滅的意思。
這也說不通,董胖胖、呂布他們幾個可都在度假山莊臨時房窩著,要劈也得緊著這幾位不是?
兩位司機發傻的看著眼前的情形,柳師傅轉頭問跟著他車來的智賢:“你確定是房子塌了,而不是恐怖分子把這裡給炸了?”
頭一天,淨虛老尼深刻且無恥的傳達了水月庵鳩佔鵲巢的意願之後,羅煒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能放著一幫子女人孩子不管,同時,總經理夏金桂表示,一座有年頭的庵堂屈尊入駐度假山莊,對人氣的提升有益無害,何況屬於櫳翠庵的院子本就空著,那邊再不濟總有片瓦遮頭,規制規制怎麼都比水月庵強。
於是擇日不如撞日,全票透過了水月庵的搬遷事宜。
跟拾荒般忙碌了一整天,小丫頭們把水月庵的家當挑挑揀揀,凡是還能用的已經打包的差不多了,這會兒看見幫忙搬家的,開始螞蟻搬家的往門外搬小件包裹。
淨虛那夥人在原櫳翠庵,現水月庵新址那頭收拾屋子,水月庵廢墟這邊則都是土著。包括的土著尼姑兩名,住持皆遠師太和庵堂收養後出家的典座尼姑玄機。其餘的看髮型大約就能判斷小丫頭們的年齡,凡是照規矩留著寸頭的都是12歲以下的丫頭片子,而頭髮略長的極個別則是開始懂得審美的小少女。
等羅煒他們再次回到大雄寶殿前頭的時候,女孩當中居然出現了十幾名光頭小和尚的身影。智賢跑過來介紹:“他們是神眷寺的師兄師弟,來幫我們搬家的。”
羅煒仗著有病在身,一直坐在大雄寶殿的一張破桌子邊休息,親眼見識了什麼叫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有了和尚們的苦力,搬家的進度明顯加快。
眼見著東西折騰得差不多了,智賢又領進來一名圓頭圓腦的大和尚。
“貧僧神眷寺傳功堂悟能,羅施主有禮。”悟能大和尚雙手合十微微躬身。
水月庵有四個小傢伙是寄養在神眷寺裡的,他們包括了淨虛一夥的沁香、鶴仙、梨花,以及聾啞少年高歌,還有個十天裡有七八天黏糊在水月庵的核桃小正太。
羅煒這會兒已經知道,繼水月庵之後,神眷寺最邊上的一小部分也捱了雷劈,重災區剛好就是水月庵寄養的那幾位所在的院落。
羅煒:我就說水月庵挨劈是有理由的吧,果然是反派遭雷劈。
神眷寺雖比不了享譽海內外的那些千年百年的古剎,經濟實力還是槓槓的,建築隔三差五的維護,自然不會像水月庵這般慘兮兮,就不知道智賢把悟能帶來是要幹嘛了。
羅煒吸著鼻涕回應:“大師好,不好意思,我感冒挺嚴重的。”
悟能大師笑眯眯的跟一尊彌勒佛似的:“不打緊不打緊,羅施主樂善好施,佛祖會保佑您早日康復的。”
羅煒抽抽嘴角,這頂高帽子戴的,一聽就沒啥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