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泡在一片水塘裡,腳底下深不見底,水面在下巴到脖頸的範圍起起伏伏,時不時會嗆上幾口水。他趕忙閉緊了嘴巴,就感到背後,具體說應該是衛衣的兜帽部分傳來了巨大的拉扯力。
眼睛如同久居黑暗,突遭強光刺激般無法視物,淚腺不自覺的分泌生理鹽水,他勉強的扭了扭脖子,發現費力拖著他往岸邊去的竟然是一條還沒他小腿高的黑色柯基。被這麼小一條狗拖著,羅煒不免囧了一下,他本身是會游泳的,因此打算掙扎著自己來,一使勁,發現竟然沒能較過柯基的勁,試了幾次之後,不但毫無進展,甚至遭遇了小傢伙惱怒的咬牙呵斥,後背還被惡狠狠的踹了一腳。好吧,他也就放棄了,只以仰泳的姿勢提供一部分推進力,好儘早脫離眼下的窘境。
眼見著河岸近在眼前,羅煒看見了一線曙光,可是下一刻,只聽一名粗獷豪邁的漢子朗聲道:“好狗兒,待我來幫你一幫!”
羅煒剛想爾康手阻止這貨的見義勇為,對方已經撲通一聲跳入河塘之中,濺了他滿頭滿臉水。好容易把臉抹乾淨,吐掉一嘴水,再去尋找那位救人義士,哪裡還有蹤影。又回頭去看柯基,小傢伙也跟著無影無蹤了。
羅煒不得已在水中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翻身,感覺腳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了,顧不得許多雙腳亂蹬的擺脫了桎梏,藉著那股勁拼命游出去二三米遠,手一搭便摸上了河岸,之後便跟拖死狗一般的把自己甩在了一片草地之上。
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羅煒這才有心情觀察周邊情況。這裡肯定已經不是範杜德利家的百花山莊了,現代人無與倫比的大心臟告訴他,他應該是又穿越了。不遠處是一大片林子,再極目遠眺,和身邊差不多的環境,一眼望不到頭的繁茂大草原。這種現實版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場景讓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呼倫·貝爾大草原。
羅煒坐在草地上,任由青草幾乎將他的上半身掩埋,隨著小風沙沙吹來,草葉子撓得他臉龐刺刺癢癢的,這才回過神來。現在該怎麼辦,對了,那條柯基和那名義士現在怎麼樣了?
一時沒有更多的體力下水,他開始到處尋麼長杆子、長繩子之類可以救人的工具。剛撿到一根一米多長的粗樹枝,水面上在翻起了一串又一串的泡泡之後,剛才那名義士跟浮屍般被頂了起來,羅煒一看,不免老臉一紅,因為義士手上緊緊抱著的,正是自己在水裡掙扎那會兒遺失的運動鞋。
好在“浮屍”這會兒就在岸邊上,羅煒踩進水裡,配上樹枝的扒拉,很快便把義士劃拉上岸。隨著義士的獲救,先前的那條小柯基也在他身子底下冒出了腦袋,不滿的蹭了蹭腳,甩了甩一身的水珠子。
羅煒這會兒正用標準而僵硬的姿勢救人,碧池度假山莊中的河流湖泊雖然沒有過深的,但謹防意外,但凡入職的新人都要進行各種急救培訓,羅某人雖不像下頭的員工那般還要參加考核,卻也把救人的步驟學得循序漸進。
柯基見羅煒只顧著救人,壓根不理他,大眼睛委屈巴巴的,又狠狠的甩了他一身水,這才四腳一軟,癱在旁邊不動彈了,儼然已經脫力。
由於搶救及時,義士如同正常接受了搶救的溺水者一般,先是猛地噴出幾口水,呼吸也逐漸順暢了起來,人卻依然沒有清醒。羅煒不免沒好氣的吐槽:“不會游泳還救人,這小子缺心眼是吧!”他可不承認裡頭還有被自己踹了幾腳的緣故。
心虛的從義士手裡頭扒拉下被死拽著的鞋子,雖然這麼溼漉漉的穿著難受,也好過光腳走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正當他繫著鞋帶的同時,一道虛影從他口袋裡的鼉潔龍珠裡鑽出,化出了小龍女朵絨的虛影,只聽她的聲音幽幽傳來:“應該不是人家不會浮水,而是這種水根本不能浮人。”
羅煒驚了一下,趕緊看了看天:“你怎麼出來了,不怕挨雷劈嗎?”
朵絨先是捏了個手印,羅煒瞬間感受到幾萬個甚至幾十萬個奈米吸塵器同時開啟,也就一兩秒的光景,溼漉漉的全身被瞬間吸乾,那種溼乎乎冷颼颼的感覺盡去。做法完畢,朵絨隨手一拋,蒸騰出來的水汽凝結到了一起,水流劃出個拋物線落入池塘後,這才開口:“你看我施法都沒事,還不明白嗎,這裡已經脫離了你的世界。”
其實不用她解釋羅煒也看出來了,畢竟現今社會哪有這麼好的生態環境,即便有草原,那草也長不了那麼老高,還得一根根無精打采的樣子,哪有這麼精神奕奕油光鋥亮的,還有那天空、那雲彩,藍的晃眼、白的清透,讓人一看就覺得此地真是不似真實存在的那般。
羅煒問朵絨:“那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朵絨一攤手:“要不是劇烈的空間震盪把我弄醒,我還睡得好好的呢!”
羅煒皺眉:“總該有個理由吧!”
朵絨一指狗趴著的柯基:“那你得問他,產生空間震盪的那股力量好像是從他身上發出的。”
羅煒聞言雖覺得挺傻,還是用樹枝壓著柯基的腦袋,惡狠狠的逼問:“你都幹了什麼,交代不殺!”
柯基衝著他翻了個白眼,衝著另一個方向打了個滾,變成了四腳朝天的姿勢之餘,也脫離了樹枝可攻擊的最遠距離,咕噥一聲繼續裝死。
朵絨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威脅一隻小獸,你還真能耐,即便他還能保持住人型,應該也說不了話的。”
羅煒一下子就想起了昏迷之前的遭遇,他是被諦聽家的小崽子,叫什麼聽風的小傢伙給推進他的淚包池塘裡的,渾身一個激靈,問朵絨:“你是說,這條柯基就是聽風?”
朵絨點了點頭:“反正我是看著你跟一個小男孩一道被捲進旋渦裡的,那場面,你可以想象一下抽水馬桶的工作原理。”
羅煒黑線:“請你不要打這麼形象的比喻好吧!”
朵絨繼續:“反正掉進旋渦裡的是兩個人,現在就只有你和他。當然,還有那邊那個半死不活的壯漢,除非你認為,那個壯漢是你說的聽風。”
比起義士,感覺聽風變柯基更有說服力。他又想起了朵絨登場的話:“你說這水不能浮人是什麼意思?”
朵絨回答:“字面上的意思羅,我只知道這種水有古怪,確是我這種水族前所未見的。”
“忘川真水”這四個字不由得浮上心間,羅煒這麼想也就跟著這麼唸了出來。
朵絨一挑眉:“忘川真水,這是什麼?”
羅煒對這玩意兒知道的有限,僅限於諦聽的眼部分泌物,因此只隨意的解釋了一下:“這是來自幽冥界的一種液體。”
朵絨其實也沒什麼興趣,只哦了一聲之後,打了個秀氣的哈欠:“我現在這副半透明的樣子,可不能給旁人瞧見,周圍也沒啥危險,先回了啊!”
羅煒趕緊叫住她:“等一下。”
朵絨頓了一下:“還有什麼事?”
羅煒搓著鹹菜乾似的衣服:“你除了烘乾的功能,就不能給我熨燙一下嗎?”
朵絨回敬了個大白眼:“你說呢。”話音才落,便消失在面前。
羅煒哼哼:“閃得真快,我只是想讓你順便把那位義士的溼衣服也給弄乾。”
隨著話音剛落,羅煒感覺到了海量的水分子朝他這邊湧來,隨即凝成了一股水柱,從他褲袋前兩三公分的位置,劃出一道弧線激射而出。
柯基聽風這會兒都沒眼看,因為從他這個角度,感覺就跟羅煒正在表演呲尿一般。也不知道朵絨丫頭得是多壞心,這股水流呲得又細又急又遠。羅煒也不敢瞎動彈,只聽見那位義士悶哼一聲坐了起來,然後驚訝的盯著被“羅煒”呲出去的液體。
“臥槽,羅煒,你還有這技術呢!”
羅煒老臉一紅趕忙解釋:“不是,你別誤會了,”話音剛落就覺得哪裡不對了,“這位義士,你認識我?”
對方搔搔頭:“你這不是廢話嗎,咦,這是哪兒?你新買的地皮打算開連鎖嗎?地方不錯呀!”
羅煒不由的從頭到腳打量這位義士,一身同樣鹹菜乾似的灰撲撲的交領短打,胳膊肘,膝蓋這些易損的地方還打了補丁,一雙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布鞋,半長的頭髮梳了個高馬尾,髮質堅硬蓬亂,髮根處還插著兩根“筷子”。不用說了,一看打扮就是個古人,而且這人的長相雖然陌生,卻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羅煒疑惑的問:“你難道想不起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了?”
義士聞言皺了皺眉,閉上了眼開始回想,片刻之後不由得驚駭得張大了嘴:“臥槽,羅煒,我怎麼回來了?不對呀,我是怎麼回來的?”
羅煒無語:“大鍋,你能認出我,我可沒那個眼力認出你來,你到底哪位呀!”
義士指著自己的鼻子:“是我呀,鍾虎,”想了想又覺得哪裡不對,“我現在又回到上輩子當武松的那會兒了。”
怎麼會這樣?羅煒驚訝了一下,緊接著扭頭去看那池塘水,最後把目光投向還趴著裝死的柯基聽風,小傢伙正撅著屁·股,一步步朝池塘邊挪。羅煒眼疾手快的把他提溜起來,摁在膝蓋上,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