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煒隔著老遠就聽見了動靜,心裡吐槽,哪裡來的二愣子,這麼喊不純屬招打嗎?剛想到這裡,就聽見“啪”一聲,不知道哪裡飛來的生雞蛋衝著這一行人就飛了過去。領頭之人大約這一路也練出來了,眼疾手快的舉“盾”一擋,蛋殼四散,蛋黃蛋清順著表面緩緩淌下。
費勁巴哈的擠進了擂臺區的外圍總算是熬出了頭,工作人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大喇叭裡開始宣講:“熱愛武術我們一時一刻不能忘,倡導文明大家每時每刻講禮儀。尊敬的觀眾朋友們、媒體朋友們、武術同好們,為了保障比賽的秩序,為了展現我們華夏的博大胸襟,請大家文明觀賽,不要以任何不文明的方式破壞大賽公平、公正、公開的和諧競賽氛圍……”
儘管隔一段時間便會迴圈洗個腦,又加強了工作人員的巡邏,砸東西的情況確實得到了緩解,但起鬨喝倒彩以及趁人不備下黑手的情況卻是防不勝防的。憤青的屬性就是這點麻煩,一旦被激發出來,再想往回收便不那麼容易了。
羅煒提著任原脫下來的棉衣,跟斜對角有些狼狽的南韓領隊與車太桂遙遙相望,他們的戰意是濃厚的,他們想拿下第一局的期望熱切,他們看著任原的表情如同他是個待宰的大姑娘。羅煒甚至從車太桂的目光中看出了嘲弄戲謔的意思。
正在戰火蓄勢狂飆的時候,任原“砰砰”擊打自己,準確的說,應該是擊打自己的護身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便是抱怨:“穿著這連體衣,一打就硬,一打就硬的,還讓人怎麼發揮,啥破東西呀!”
羅煒翻了個白眼:“你省點力氣吧,這玩意兒如果沒理解錯的話,裡頭的填充物應該是類似非牛頓流體的東西,不影響你們活動,還有一定預防傷害的能力。”
任原愣頭愣腦的追問:“肥牛啥,裡頭還擱了肥牛嗎,是打算涮還是打算烤?我好像餓了。”
這丟人勁,羅煒扶額呵斥道:“別胡鬧了,餓了忍著點,等打贏了再吃。”
任原傻兮兮的點頭,把拳頭攥得咯咯直響,然後回頭問羅煒:“是不是還是老規矩,把人打趴下或者打得跪地求饒就成是吧!”
羅煒傻眼:“你們之前訓練的時候,還有白領隊給你們抱佛腳的那回,難道沒講解過比賽規則嗎?”
“當然講了,”羅煒才鬆了半口氣,任原的後半句差點把他氣死,“我這人向來記不住太複雜的事,所以聽倒是聽了,只是睡一覺就給忘了。”
羅煒腦闊生疼,不禁爆了句粗口:“我泥馬!”
任原的大臉盤子湊了過來:“要不,煒哥你再給我抱抱佛腳唄!”
羅煒能知道個鬼,於是尷尬的一把把他的臉推開:“就照你之前想的打吧,別出人命就成。”
直到工作人員最後一遍把場地抹乾淨,又檢查了防護措施和參賽者身上的護具之後,就聽臺上的裁判一聲哨響,示意可以登臺了。羅煒又想起了一截,一把把任原拽了過來,指著裁判小聲的說:“臺上黑衣服的是裁判,你不能打不能罵還得敬著,在擂臺上凡事要聽人家的。”
任原直接翻了個白眼:“我說煒哥,我這人雖然記性不好,但對裁判的這點認知還是有的,”隨即邁著大步翻上了擂臺,也沒忘了回頭衝羅煒揮揮拳,“接下來你就瞧好吧!”
又是一聲哨響,裁判先將二人介紹了一番,之後比出手勢,示意可以開打了。任原習慣性的先抱拳一禮,頭都還沒點下去,對面的尹君子就是一個前衝連帶著凌空躍起,一腳照著任原的面門後踹,另一腳落地,緊接著再接一個雙腳互換的標準三連踢,腿功又快又猛。任原雖然被這個突發狀況搞得措手不及,好歹單挑經驗豐富,什麼下三濫的招式沒見過,先是戰術後仰避開了後踹,再接了一串連環掌,掌掌與連踢對碰,直至二人再度拉開距離。
成功接下了先發制人的連招,任原不禁啐了一口,衝著尹君子齜牙咧嘴道:“臥槽,你特麼比勞資還不講武德,真把勞資的客氣當福氣了。”
羅煒氣若游絲的給他解釋:“裁判都讓動手了,你也就甭客氣了。”
別看世人都說跆拳道就是個花架子,打著好看卻沒啥實戰意義,可這也得看跟誰,還得看怎麼才算贏。任原是個相撲高手,當然,此相撲和當下被大倭“改良”成兩口“大白豬”互拱的運動還是有差別的,但萬變不離其宗,講究下盤要穩,從而助力上肢,以方便利用各種招式來與敵人角力。
當角力流的任原碰上了滿場輪著腿亂蹦躂的花架子,這虧絕壁是吃定了的。
二人再一次的拉開了架子,任原那張破嘴還不消停:“喂,待會兒還想踹的時候使點勁,你那小腿踢的,跟給人撓癢癢似的。還有,你這些招式跟誰學的,再能踹又怎樣,下盤不穩就是個挨摔的料。還有我跟你講……”
他的這番話惹來尹君子的怒瞪和裁判的吹哨:“紅1號,認真比武,不許說話。”
任原趕忙捂住了嘴巴,拼命點頭,下一刻,尹君子趁著空擋飛腿又到,只見他一個旋身飛踹,落空後接了個半蹲的姿勢,隨即一躍而起,拳頭大開大合的揮出確是虛招,而腳下的連環踢後發先至。
任原照舊硬接,跟條老樹樁一般的紮根原地,以小臂先格擋住了一腳,緊接著擒拿手一出,對方見勢不對,趕忙抽手,腕子卻被攥住。對方腳下的連環腿頻出,任原一開始還以腿功接個有來有往,後來煩了,手腕一抖,以尹君子的小臂為軸,直接將人水平旋轉180度,又接了個過肩摔。但凡腿功為主的武者,挨摔的技術是從小練出來的,尹君子被甩了揹包之後很快穩住了身形。
任原那頭的話如期而至:“你看,都跟你說了,這麼個打法準得挨摔,不過你這人也不咋地,已經偷襲兩回了,一點武德都不講,說好的公平公正公開呢?你這樣的就是欠收拾,等著,看勞資接茬摔你……”
裁判員接茬吹哨:“紅1號,認真比武,不許說話。”
羅煒在擂臺邊上咬牙:“能不能閉上你這張嘴,少說兩句會死人還是怎麼著。”他這會兒真的挺想建議大賽組委會,往護具裡頭配上一副牙套,至少能堵住這貨的破嘴。
這回任原也沒再有囉嗦的動作,兩次遭到偷襲的他徹底爆發了,甭管對方是出拳還是出腳,他統一的都能格擋、擒拿、拋飛三位一體的解決,尹君子就跟個自殺性的人形排球一般,飛速靠近,努力進攻,卻往往無功而返的被任原絕殺。整個擂臺從場面上看,橫看豎看,尹君子都是一棵慘遭凌·虐的小白菜,在被醃成酸菜之前,還得經歷一番揉搓摔打。
換做以往,在花費半個鐘頭一局定勝負的情況下,尹君子這樣的耗不過20分鐘自己就得跪。可這一屆的規則變成了5分鐘一局,中間還能歇5分鐘。在任原這種功夫上先天受克的情況下,不能乾脆利落的將人一記絕殺就註定了失敗。
隨著擂臺賽第二場的最終哨響,都用不著再來第三場,尹君子總算熬出了頭,精神一鬆,扶著欄杆衝著場外就是一通狂吐,吐了足足三分鐘,白眼一翻倒地不起,差點沒把南韓領隊和車太桂嚇死。好在除了整個人蒼白狼狽了些,身上並沒有大傷,只是這麼昏迷不醒也不是法子,只得出動了擔架將人抬離了現場。
車太桂臨離開,衝著羅煒先是惡狠狠的比了個剪刀手,隨即以口型氣音說了一句:“咱們沒完。”
任原一翻身從臺邊上下來,愣愣的瞅著對面的折騰問羅煒:“我也沒打他呀,扔幾下的事情不至於吧!”
羅煒嘴角直抽:“據我目測,他現在的情況應該和暈車暈船暈飛機差不多,只是稍微有些嚴重。”
評委那邊的打分很快就出來了,儘管兩局每一局三名評判給尹君子的分數都有一定的差距,但任原這塊兒倒是出奇的一致,喜提兩隻大鴨蛋,都不用打到第三局,便以0比2惜敗。
任原都傻眼了:“憑什麼一分也沒給我?”
旁邊一名閒著來看熱鬧的少年武者撇撇嘴:“全程被動防禦,沒有組織起有效的進攻,防禦就防禦吧,連個有效的擊打都沒有。全程光看你接住扔出去,又接住又扔出去了,這一招連我家二哈都很拿手。”
雖然覺得這孩子說得有理,但任原的面子還是得找回來的,於是羅煒指著少年武者:“嘿,誰家的熊孩紙,怎麼說話的,二哈能跟相撲高手比嗎?”
少年武者眨眨眼,比了個日本相撲的標準起手式:“你那是相撲嗎,這才是相撲。”
………………
羅煒領著任原垂頭喪氣的回到VIP看臺上,原以為這個開門黑會惹來一連串的指責,不想武者們一個個緊鎖眉頭。
好一會兒範驚天率先開腔:“現在的這套規則和淪為套路的體育比賽又有什麼差別,還讓不讓人好好習武好好比賽了?”
呂布也說:“任原的相撲講究的就是相撲、相打、角觝(dǐ),我剛才又看了一下裁判的評分標準,對於這一類的功夫是十分不利的。”
眾人齊齊把目光投向藍9出場的鏡虛師傅,熊大火嘆了口氣:“鏡虛師妹若不能一擊決勝,如果拖到裁判給分的環節,恐怕結果未必會比這一場強多少。”
差不多過了一個鐘頭左右,大喇叭裡又開始播放:“請紅色3號外蒙青年隊的阿古拉,以及藍色3號華夏青年隊的洪天齊前往中央擂臺區域進行準備……”
羅煒正打算起來,就被範驚天阻止了:“你又幫不上啥忙,還是我和熊師兄去吧,另外,鏡虛師傅和孫師妹最好也去適應適應環境和那身不倫不類的護具。”
雖然被人當成添亂的挺不爽,但經過任原那一場,羅煒感到精神疲勞,一時半刻也實在不想再往那邊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