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陽進入了雨季,從昨夜起就開始降大雨,還伴隨著打雷閃電。今天一早天就灰濛濛的,似乎天地之間的距離都拉近了,那種陰鬱的沉重壓得人也喘不過氣來。
此時文武百官都候在朝堂外,杜子央站在文官一列,見大門遲遲未開,自己的右眼皮又跳得厲害,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今日怎麼遲了這麼久?”
後面有人悄聲詢問杜子央,他只是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
等了許久,連公公才姍姍來遲。
“傳皇上口諭,今日因皇上龍體欠安,不上早朝了。”
文武百官一同齊刷刷的下跪。“願皇上壽與天齊!”
待人群都散去後,杜子央悄悄從小路追上了連公公。“公公且慢。”
連公公微微欠了下身子。“原來是杜大人。”
“皇上的病應當無恙吧?”
“這,奴才也不能說。”連公公保持著面上疏離的笑容。“皇上下旨,在休養期間不允許任何人探視,除了皇太后以外。”
“不準任何人探視?”
杜子央不禁心生疑竇,莫非早上心裡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指的就是這件事?
“皇上還等著奴才伺候,奴才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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昶臨坐在書案前,批閱著底下官員呈上的奏章。父皇龍體不適,他更要幫忙分擔政事,尤其是現在不瞭解父皇病情的情況下,每個人都人心惶惶。
清若端著一碗參湯進了屋。“殿下,先休息會兒吧。”
往常他還會應一聲,今日他卻毫無反應。
清若走到他身後,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想替他推拿解乏,卻沒想到他很強硬的將她的手一把拍開了。
“我在忙。”
她被昶臨的反應嚇了一跳,以為他是因為皇上龍體欠安的事感到焦慮所以才心情不佳。
“吉人自有天相,父皇一定很快就會康復的,殿下不必太過擔心。”
昶臨依舊專注的看著奏章,眉頭卻不自覺的簇成一團。“如今煩心的事已經夠多了,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再給我多添無用的擔憂。”
清若愣了半響,一臉迷惑的看著他。“臣妾向來規行矩步,殿下這話又是何意?”
“你非要我說得明白?”
昶臨不悅的將奏章扔到一邊。“你與二弟縱使感情再佳,光天化日也要注意些影響,讓那些下人瞧見你們不顧身份的拉拉扯扯,你讓我這個太子的面子往哪裡放?”
清若這才想起那日她出宮時,與昶雲拌的那幾句嘴。不知是哪個多嘴多舌的奴才丫鬟添油加醋的到處亂傳,竟傳到了昶臨的耳朵裡。
“你若是有將我放在眼裡,便做好太子妃應有的本分。”
她靜靜站在原地,連自己也覺得奇怪,此時心裡居然沒有氣,只是某個位置在隱隱作痛。“……在殿下心中,臣妾就這麼不值得被信任?”
昶臨冷漠的扭過頭去。“有人親眼所見,你讓我如何信你。”
她反倒笑了一聲。“殿下留宿花樓,卻還提醒臣妾注意言行,注意身份。”
“你!”
昶臨是第一次見到她展露出自己的刺。“你以為你在和誰說話?!”
她直迎上他的眼神,心想著,她終究還是到了已經受夠了的那一天。
“臣妾自然是在和自己的夫君說話。殿下要臣妾做好太子妃的本分,這一份沉重的本分臣妾無時無刻不在守,臣妾與二皇子之間清清白白,也不想為自己沒做過的事情辯駁,至於信不信是殿下的事情。”
昶臨撫了撫心口,只要情緒激動他便會呼吸不暢。“你句句擲地有聲,難道還有我說話的份?”
清若的臉上短暫的飄過一絲擔憂的神色,但她還是忍住了要上前的衝動。“……臣妾說的只是事實,殿下就算待臣妾再冷漠也好,臣妾都可以忍,但惟獨冤枉臣妾德行敗壞,是忍不下去的。”
他跌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來試圖澆滅在胸口熊熊燃燒的火焰,手指卻因怒意忍不住顫抖,連杯蓋也差點拿不穩。“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參湯記得喝,免得殿下又要嫌臣妾不夠盡本分。”
清若面不改色的離開了書房,剛合上門便聽見裡面砸碎了某件物什的聲音。
她厭倦了用愛的理由來安慰自己,也厭倦了時刻都像在刀尖上行走一般,小心翼翼的照顧他的情緒,一再忍讓,一再謙卑。如今連一絲信任也換不來。
這太子妃,不當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