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央站在重新裝修後煥然一新的花月樓前,他從黃昏在這裡站到了天黑,就是不知該如何邁出這一步。
他一旦相信一個人,就會義無反顧的信任他。他在心中早已將蘇黛當成一位紅顏知己,如今他實在不願去懷疑,蘇黛可能與那些陰謀有關。
“杜公子,您怎麼站在門口呀?”
紅姨見到他,便熱情的將他拉了進去。蘇黛之前囑咐過,只要是他來,便婉拒其他客人。
“難得今日蘇黛有空,我馬上差人送酒上去。”
“不必,今日不飲酒。”
杜子央深吸了一口氣,該由他面對的始終得面對。
“莫讓任何人進來打擾。”
杜子央輕車熟路的上了二樓,進了熟悉的那間廂房,蘇黛正在屋內調琴,見到他來便開心的笑了。
“杜公子來得正好,樓裡的姐妹教我彈了首曲子,我給你聽聽?”
“曲子改日再聽吧,我今日來……是有事要問你。”
蘇黛見到他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便斂下笑容。“怎麼了?”
“你以前點的那種香,是從哪裡來的?”
“香?”
蘇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是我的婢女從家鄉帶來的,有什麼問題嗎?”
杜子央似乎從未見過她這位婢女。“可否讓我見見他?”
“可以。”
蘇黛讓他在屋內稍等,片刻之後,她便帶著一位身形略顯壯實的女子回來了,女子臉上遮著面紗,微微低著頭站在蘇黛身後。
“杜公子,菁菁她面上有傷,不便見客,有什麼問題就這樣問吧。”
“我想問菁菁姑娘,那種特殊的薰香可是你自己調製的?”
菁菁開口的聲音低沉沙啞。“是。”
“世間絕無僅有?”
“是。”
杜子央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就請你跟我去趟大理寺吧。”
蘇黛連忙攔在他身前。“杜公子!這是怎麼了,為何要帶她離開?”
“日前有夜郎人在城中作亂,留下的信上有薰香味道的殘留,正是她調製的這種香。”
蘇黛掩著嘴,難以置信的看向菁菁。“不可能……她是昭輝人,怎麼可能幫夜郎做事!”
她握住菁菁的肩膀用力搖晃了兩下。“你快向杜公子解釋啊!”
菁菁突然甩開了蘇黛的手,再度抬頭時眼神裡充滿寒冷和譏諷。“你真的很愚蠢。”
她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朝著杜子央揮舞了兩下,逼得他連連後退。
“既然已經敗露了,我沒什麼好隱瞞!不錯,我是夜郎人,我忍辱負重隱藏在此,就是為了給我夫君報仇!”
杜子央將蘇黛護在身後。“你要報仇,為何要針對衛城將軍?”
菁菁的臉上流下兩行淚珠。“我夫君是夜郎軍中計程車兵,正是在戰場上被喬西州親手所殺!所以我要他血債血償!”
“那張字條也是你寫的?”
她冷笑了一聲。“我偷聽到你們談論遊湖的計劃,本想趁機取他狗命,沒想到我還是低估了他的武功!”
菁菁突然看了蘇黛一眼,將匕首高高舉起。“該說的我已經說了,活著的時候我報不了仇,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杜子央看穿了她的意圖,急忙撲上前去。“不要!!”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菁菁將匕首扎進了自己的左心房,鮮血噴濺了杜子央一臉。她倒在了地上,眼神很快就失去了神采。
杜子央探了一下她的脈搏,神色凝重的擦了擦臉上的血。“……她已經死了。”
他回頭看了蘇黛一眼,此事與她無關反而讓他鬆了一口氣。“蘇姑娘還是先出去吧,這場面……”
她搖了搖頭,眼眶有些泛紅。“……菁菁也和我朝夕相處了一些日子,雖然她做了錯事,但我還是想好好跟她道個別。”
杜子央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先去通知衙役來運屍,你就趁這時間好好道別吧。”
待杜子央離開後,蘇黛突然雙腿一軟,跌坐在菁菁的屍體旁,哭得泣不成聲。
她輕輕摘下了菁菁的面紗,面紗下是臉上的一大塊白斑。這是她曾經為了救人所留,如今也為了救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對不起,對不起……”
蘇黛趴在她身上痛哭著,只是身下的人,再也不會撫著她的頭髮輕聲安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