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笙把一碟醬牛肉放到杜子央面前,他的眼下是兩團烏青,臉色也不大好,她還以為是大理寺的案子太多,才將他熬成了這副模樣。
“你有日子沒來了,可是公事太忙?”
杜子央夾了一塊醬牛肉送入口中,果真醬牛肉不配上酒就沒滋味,但近日他忙於搜捕,不敢喝酒誤事,已經好幾日沒沾過一滴了。
“忙著找人。”
那日過後,蘇黛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已經出動了禁軍和大理寺的吏卒在溯陽全城搜捕,可就是沒發現蘇黛的半點蹤跡。除非她在當天便逃出了城,喬西州已經將她的畫像派發給各城門的守衛,對每個出入城門的人都嚴加檢查。若是她還留在城中,便是甕中之鱉。若是她出了城,也很難再重返溯陽。
“你說一個在溯陽無依無靠,又沒帶銀兩的姑娘若是想躲,能躲到哪裡去呢?”
“噢,原來你在找的人是個姑娘。”
沈笙白了他一眼,坐到他對面。“莫要小瞧姑娘家的手段,否則這會是你犯的最大的錯誤。”
“是是。”杜子央笑了笑。“所以我從來也不敢小瞧你嘛。”
“少貧了。”
沈笙懶得再跟他打哈哈,回到櫃檯後繼續給客人算著賬。
“掌櫃的,結賬。”
沈笙飛快的打著算盤,抬起頭來朝客人微笑說道:“二錢銀子。”
那人掏出錢袋,從裡面拿出兩吊錢放到櫃檯上,沈笙偶然瞥見他手上的戒指,是一種獨特的黑色石頭製成的,身為當鋪掌櫃的鑑寶眼力,她一眼便認出了石頭的品種。
“客官戴的可是十勝石的戒指?”
他迅速垂下手。“不知道,地攤上隨便幾文錢淘來的。”
沈笙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酒樓門口,微微眯了下眼睛。阿喜見她神色有異,便好奇的探過頭來詢問。
“掌櫃的,那人有什麼不對勁嗎?”
“……..不知是不是我多疑,最近這城中好像夜郎人越來越多了。”
“啊?我怎麼沒發現?”
“十勝石只有夜郎有產,他是故意裝成昭輝人的樣子。”
見阿喜還是一臉迷茫的樣子,沈笙無奈的嘆了口氣。“算了,你趕緊去給客人上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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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朝時,皇上突然宣佈要帶著諸位大臣進行為期一月的南巡,皇上不在宮中的時間由太子昶臨掌管玉璽,暫代監國。此令一下,朝中眾臣喜憂參半,喜的是站在太子一方的臣子,皇上既然命太子監國,就更加穩固了太子的地位。而憂的一派各有各的心思,昶雲自然是不服氣的,不過這一次還有幾個人更加擔心。
杜子央和喬西州得知這個訊息後便一直憂心忡忡,此時暗地裡還有夜郎的威脅,皇上在這時候離開溯陽,夜郎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行動的。
太子和皇上都有可能成為夜郎的目標,權衡之下喬西州決定命於平林率禁軍負責保護皇上南下,他與杜子央則繼續留在溯陽。他們共同有種不祥的預感,一朵巨大的積雨雲要飄到溯陽上空了,若是爆發,便是一場災難。
永妍遵循喬西州的囑託,日日都到東宮去看望昶臨,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會馬上派瀾衣出宮傳信。
今日她剛到東宮,便發現花園裡亂成一團,清若正神色緊張的和巧兒說著什麼。
“皇嫂,這是怎麼了?”
“今天下朝後,殿下沒有回東宮來,哪裡都找不到,各個宮門的守衛都說殿下沒有離開過。”
永妍的心頓時咯噔一下。“每個宮都去找過嗎?皇兄會不會是去給皇奶奶請安了?”
清若搖了搖頭。“也去找過了,而且殿下的侍從也同樣不見蹤影。”
永妍趕緊讓瀾衣出宮去通知喬西州,自己則和清若在宮中帶著太監宮女們一起繼續四處尋找。
找遍了宮中的每一寸地方,卻都沒有收穫,連永妍長這麼大以來,都未完整的走過這諾大的皇宮。
她活動了一下痠痛的腳踝。“現在咱們該到哪裡去找?”
清若思索了片刻,雖然覺得希望不大,但確實有個地方他們還沒有去過。
“現在只剩下冷宮了。”
冷宮位置偏遠,與正宮有一片竹林隔開,而且冷宮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了,平日也無人去打掃,宮裡都傳說冷宮中住有孤魂野鬼。
“皇兄怎麼會去冷宮?”
“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總該去看一看。”
眾人一起穿過竹林的小徑,永妍緊張的拽著清若的手,這條路上都是乾枯的竹葉,越走越覺得陰森。
冷宮前的臺階卻意外的乾淨,她們預想這裡本來應該覆蓋著厚厚的灰塵才對。
清若停下了腳步,她好像聽到了有人交談的聲音,但是非常的微弱。“好像有人。”
巧兒自告奮勇的上前去,雖然她也很緊張,不過此時保護主子是奴婢的使命。“娘娘,奴婢先去開門。”
她輕手輕腳的踏上臺階,正準備推開門時,門卻突然從裡面開啟了,巧兒猝不及防的往裡踉蹌了一下,率先便是一股脂粉的香氣衝入鼻中,緊接著就看到一雙丹紅色的繡鞋。
永妍看清了從裡面走出的那人的模樣,激動又氣憤的指著她。“快,快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
“住手!”
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叫停了禁軍,令人更沒想到的是,昶臨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牽起了蘇黛的手。”沒有本太子的命令,誰敢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