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你若想讓人幫你,最起碼把你怨恨的目光收斂起來。”顧琬抬腳便往後院走,與顧二丫擦肩而過時,難得好心地提點了一句。
“我真收斂了,你會幫我?”顧二丫顯然並不相信。
“不會。不過至少讓我沒了揍你的現成理由。”顧琬回了一句,見顧二丫依舊擋在她前頭,“起開!好狗不擋道!”
“等等!你是不是給我大姐做吃食的方子了?!”顧二丫抿著嘴,終於說出了心底的打算,“我的那份呢?”
因為時間緊促,這次給顧大丫準備的嫁妝真不多。所以在昨個兒給顧大丫添妝時,顧琬將雞蛋仔糊糊的配方,教給了顧大丫。原本還想將那兩個蜂窩煤餅鐺也送給顧大丫,怎奈顧方氏在一旁盯著,顧琬只好訕訕一笑,就此作罷。
可饒是如此,顧大丫依舊很感激,在顧琬的指點下嘗試了幾次後,便嫻熟地掌握了。甚至舉一反三,還調出了做煎餅果子的糊糊。
要說這些小吃,看著能賺錢,實則賺的也是個辛苦錢。可好歹也算掌握了一門吃食技藝不是。回頭嫁進了孫家,不管是閒暇之餘給孫家人做了嚐嚐鮮,亦或者跟孫家小子在縣城擺個小攤,都是不錯的選擇。
按著顧大丫那勤快且溫柔的性子,想來日子過得不會很差。
現在聽到顧二丫,又是一副理所應當的語氣,跟她要吃食方子,顧琬甚至連白眼都懶得給一個。
“沒有!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顧琬一把甩開了顧二丫的手,許是想到了什麼,半眯著眼道,“其實我所知道的不過是些上不了檯面的吃食,就算能支個小攤,這風裡來雨裡去的,從早忙到晚又能賺多少銀錢。我倒是想到了個主意,就看你敢不敢了。”
“你啥意思。”顧二丫一臉的警惕,看向顧琬。
“也沒啥,二丫,你爹也就是我那大哥,在凌昌府撫寧道另外娶了個貴人家的庶女,這事兒你應該知道吧。再過幾天,估摸著最多過了七月半,我那大哥一準要回去。”
“你想讓我……”顧二丫想了想,試探地問了一句。
“二丫,你三丫還有成子可是我大哥嫡親的。就目前的情況看,休了你阿孃我那大嫂,亦或者貶妻為妾啥的,別說爹不可能同意,顧家那幾位族老那邊也沒可能答應。可這貴人家的閨女,哪怕是姨娘生的庶出,也斷斷沒有給人當外室,連族譜都上不去的道理。不為旁的,只為了親生的崽子,那位貴人也會想法子討要個說法。所以,極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讓你阿孃早早病逝了。”
“這咋可能!”顧二丫雖說自私了一點,但顧徐氏這個親孃還是捨不得的。聽到顧琬這般說,直接暴跳了起來。
“有沒可能的,大嫂應該更清楚我那大哥的性子!”顧琬卻迴轉過了頭,看向一旁的角落,“大嫂,你說呢?”
果然躲在角落裡的顧徐氏,遲疑了許久才緩步走了出來。見顧琬這個小姑子竟然這般直接,將她這些日子一直擔心的事,給說了出來,心底多少有些埋怨與不滿。
可她又能咋辦?
若真的被休棄回家,只怕最後的一絲希望都斷絕了,還不如如了成子他爹的心思,早早病逝的好。只要成子他爹能好生待二丫姐弟三個。
顧琬見顧徐氏一直默不出聲,便笑道:“大嫂,也並非我多事。按著我那大哥的性子,你覺著沒了親孃的庇佑,二丫姐弟三個,將來能有怎樣的好結局?我忘了,二丫已經讓我大哥強行推進吳家那個火坑了。”
顧琬見顧徐氏依舊沒吭聲,便又加了一把火,繼續道:“我雖說還沒見過那位小嫂子,能在嫡母底下討生活,想來也不是個簡單的。爹跟阿孃教養三哥考中秀才,這些年可是花了不少的心血。可若是有人想教壞三哥,在三哥半大時就多帶他去幾趟錢莊啥的,就像大哥當年那般……”
事關自己唯一的兒子,顧徐氏可算著急了,只是言語中又多了好些無奈與沮喪:“就算知道,我又能咋辦。”
還能咋辦,當然是化被動為主動唄。
不管當初顧承簡在凌昌府撫寧道跟那位貴人家的庶女,是否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大灣河村顧家這邊,可是一丁點風聲都沒聽說,就更別說記入族譜了。嚴格講,現在連妾侍都算不上。
所以,當前最好的法子就是先發制人。乘著顧秀才此刻也在家,哪怕已經分了家,也依舊能讓幾位族老出面見證,將那位貴人家的庶女記上族譜。
只要上了族譜,成了名正言順的妾侍,再想要翻身成正妻,只有劍走偏鋒。畢竟在大啟這邊,真不許將妾侍直接抬為正妻,除非放了妾侍後再重新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將人娶進門。
而顧徐氏只要好好地活著,顧承簡也沒可能將人休棄。怪只怪顧承簡下落不明的這幾年裡,顧徐氏為他守節來著。
所以顧承簡只要敢休棄顧徐氏,甚至暗中將人謀害,回頭上衙門一告,基本一告一個準!
別看大啟是個男權至上的封建王朝,不管是禮法還是宗族,對於賢良淑德的媳婦,還是會維護一二的。
至於讓顧徐氏將顧承簡在外安置外室這事兒捅到族裡,只因按著顧氏家規,單憑“顧氏子孫四十無子方可納妾”這一條,顧承簡免不了被重打四十大板,腚兒要開花!
顧琬生怕顧徐氏不動心,便又新增了一把火,看似無意地提了一句:“我瞧著大哥這次回來好生得意,想來是真在外頭闖下了一片天地,說不定還是個官兒呢。這官家,最是講究的便是嫡庶之分了。成子作為大哥的嫡子,將來就能繼承大哥大半的家業。可若是庶出,不說被人瞧不起,只怕這家業也沒成子的份。畢竟大嫂你是真沒嫁妝留給成子。還有二丫……”
顧琬這一番有的沒的,成功說服了顧徐氏,就更甭提顧二丫了,聽完後整個腦海就只剩下“官家”“嫡出”“小姐”這幾個關鍵詞。
倘若自己成了官家嫡出小姐,像吳家這樣的人家,難道還要下嫁?!
顧二丫早已心動不已,拉著顧徐氏的胳膊,哀泣道:“阿孃,您難道真要看著成子被爹後娶的那個姨娘作賤成低賤的庶子,然後被人帶壞,最後連個秀才都考不上?!”
顧二丫幾乎一下子就抓到了顧徐氏最在意的。
這下,顧徐氏沒有再遲疑,得了准許後“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顧秀才跟前,祈求顧秀才為她們母子幾個做主。
顧秀才其實也在頭疼,自打知道他這個不讓人省心的長子竟然在外頭另娶了個婆娘,而這個婆娘來頭不小後,一直在琢磨著該如何解決這一麻煩。
現在乍然看見顧徐氏帶著二丫姐弟三個,跪在了跟前,頭似乎更疼了。
可不管怎樣,顧秀才最後還是咬牙同意了。顧承簡壓根就沒想到,此前他一直沒當回事的婆娘顧徐氏,竟然會冷不丁地狠咬了自己一口。
自然,此刻遠在凌昌府撫寧道,身懷六甲的李氏,也沒想著,她堂堂知府小姐,國公府的千金,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個小小校尉的妾侍。
看著顧承簡被顧氏族人按在長條凳上挨板子,顧琬的嘴角微翹,隱藏在眼裡的笑意都快溢位來了。
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