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尋秦川聽了此言均是愣了一下,隨即嗤笑開來,秦川的表情中充滿了不屑,“你以為精神病那麼好偽裝的?你說有就有?!這麼容易的話所有犯罪的人都說自己精神有問題,那大家不就都不用負責任了?!”
“別跟他廢話了!”邱尋看到自己懷裡的蘇覓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不由得將她抱在懷中更緊了,“我們趕緊上去吧,我要趕緊把蘇覓送去醫院!”
秦川見此也沒再多說話,押著趙衡跟在邱尋身後進了電梯,上去的電梯沒有任何的問題,幾人順利到了一層。
大廳中等著的人們早已神色焦躁,邱尋和秦川下去了很長時間,各種通訊工具都聯絡不到。中途有幾個小警察擔心邱尋的安危,打算組隊一起進入那部電梯,但沒有成功,無一例外都被嚇得驚魂未定,後來就再沒有其他人敢踏入那部電梯了,所以除了等,他們似乎沒有辦法做任何的事情。
大家看到邱尋和秦川平安回來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看到秦川押著的趙衡,臉上都露出了些許的畏懼和惋惜。惋惜的是好好的一個科學天才卻偏偏要去害人,畏懼的則是他們居然跟這麼一個變態殺人犯在一起共事了那麼久。
而同時警局中的同事也對邱尋懷中的那個女人充滿了好奇,看此情形,這個女人應該是被關押的人質,只是為什麼一貫冷靜自持的邱警官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幾個警察上前將趙衡押回了警車中,秦川又帶著幾個警察返回了電梯,這次知道了電梯密碼,大家自然不用再經歷那麼驚悚的事情,然而他們再一次返回卻並沒有搜到蘇覓口中所提到的那個幕後主使,而且所有的跡象都表明,那個地下室裡只有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
邱尋並不知道後來的事情,他一出了地面,就帶著蘇覓打了輛出租去了醫院。一路上,蘇覓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著了,邱尋卻一直在偷偷看著蘇覓,他的心中悔恨萬分,原來那些詭異的夢境都是真的,那些都是自己和蘇覓曾經發生過的事,為什麼自己會完全記不起來?!
蘇覓這一個星期都經歷了什麼?她一定怕死了吧?曾經自己熟悉的她那麼膽小,甚至還有些呆。可是,這一次的見面,除了最開始她剛見到自己的那一刻眼神中的神情是自己熟識的那個呆萌女人,接下來蘇覓眼中的神情卻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那般的冷靜,甚至可以說有一絲麻木……在說到趙衡所設定的電梯密碼時,蘇覓眼中流露出的聰慧讓自己有些移不開眼,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人居然如此熟知二進位制密碼。
蘇覓,這一個星期發生了什麼?她的心中是不是對他有了怨恨?
邱尋嘆了一口氣,將熟睡中的蘇覓拉進了自己的懷中,將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邱尋靠在計程車的椅背上望著窗外,不知在想著什麼。
此時他懷中的人卻是睜開了眼睛,曾經總是透著好奇光芒的圓圓大眼睛中卻寂靜的如同一汪古潭,蘇覓半睜著眼睛,垂眼看著路燈在邱尋身上投下的影子。她一直都在裝睡,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做,也許只是有點怕面對邱尋,怕面對他的愧疚。
蘇覓清楚地知道邱尋心中的懊惱,他將她忘了,甚至還開口問了句她是誰,在記起她的時候,邱尋心中的懊惱一定不會比自己的失望少。可是蘇覓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他的後悔,是假裝沒關係地說無所謂不怪他呢?還是撲到他懷裡大哭一場,質問他怎麼可以忘了自己呢?
若是說過去的她一定會選擇第二種,撲到邱尋懷裡,狠狠地咬他一口,邊哭邊將鼻涕眼淚全都抹在他的身上,說不定還會揍他一頓來發洩憤怒。
可是現在的她卻做不到了,在身處被人遺忘的乾乾淨淨的境遇一週之久以後,在知道了自己死亡的黑暗真相之後,她突然覺得自己好累,累到沒有力氣去責怪邱尋,累到沒有力氣去接受邱尋的道歉。
就這樣吧,今天是九月二十九號,不出意外的話,十月十號就是自己意外死亡的日子,就讓這一切的錯誤全都回歸正軌吧!
等到計程車到達醫院的時候,蘇覓是真的睡著了,她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把她抱下了車子,那人的氣息很是熟悉,淡淡的檸檬味道,她不自覺地往他的懷裡靠的更緊了一些。
蘇覓做了一個夢,她在一片黑漆漆的通道里面,只有那麼一個光點在不遠處的位置,她站起身艱難地朝著它走去,她不知道那裡是哪裡,但她直覺自己應該走過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終於走到了一個白色的房間裡,她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她自己……
一個渾身插滿了碎玻璃,鮮血將衣服都浸溼了的她自己,那個破碎的自己緩緩地抬起臉,蘇覓清楚地看到一根碎玻璃斜扎進了那個人的眼中,那個自己在對著她流淚,流出的淚水卻是鮮紅色的血......
蘇覓緩緩地朝那個自己走過去,她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那個自己,卻又怕觸動了她的傷口,“痛麼?”蘇覓聲音發抖地問道。
這不是廢話麼!都成這樣了,豈止是用痛才能形容的!
那個自己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用悲憫的眼光看著蘇覓,彷彿可憐的人並不是渾身碎玻璃的她,而是完好無損的她!
“對不起,對不起!……”蘇覓邊說邊哭著,“我不知道居然,我不知道原來我們死的那麼慘,你拼勁全力把時空扭轉了,把我送回了過去,是想改變我們的命運的,對不對?可是我,我什麼都沒有做,我什麼都沒有做啊,現在已經晚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蘇覓哭著跪倒在了那個渾身破碎的自己面前,鮮血在那個破碎的自己腳邊蔓延開來,蘇覓的手此時已經浸到了那灘血液中,沒有一絲血液該有的溫度,卻粘稠的讓人無法忽略。
一直以來蘇覓怕的只是不能和邱尋在一起,可是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她所謂的一切快樂,都是建立在另一個自己的痛苦上的。現在她親眼見到了那個慘死的自己,比身臨其境有著更強大的衝擊力的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著自己的遭遇。
那個慘死的自己用那樣一幅悲憫的表情看著自己,她的後腦被玻璃尖銳的稜角砸出了一個深坑,玻璃應聲破裂碎成無數的裂片,帶著難以忽略的加速度,刺入了她的全身,她的臉,她的眼睛。
她連打針都怕痛的啊!蘇覓此時很想將她擁入懷中,很想讓自己也感受一下她的痛苦。
那個破碎的自己是蘇覓,現在這個完好無損的也是蘇覓,她們都是她。正如一個人的心中有著軟弱的一面也有著堅強的一面一樣,不管是什麼樣的,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你不能否認那些不同性格甚至相互矛盾的自己都是你。
她怎麼可以忘記她的痛苦呢?她怎麼可以放棄那個慘死的自己呢?這個自己的出現是不是在提醒著她什麼?半年前的自己因為愛丟了性命,半年後的自己因為愛忘記了仇恨,沒有人可以救她,除了她自己。
蘇覓抬起頭,對著那個渾身鮮血的自己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我們的悲劇再次重演,上一次你救了我,這一次換我來救你!”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蘇覓的話,那個滿身鮮血的女人居然扯動了一下嘴角笑了一下,她漸漸轉過了身,消失在了房間的深處。
蘇覓並沒有去追,她知道這個蘇覓的出現就是為了提醒自己,現在目的達到了,她自然也就可以安心上路了。她從地上站起了身,手中沾上的鮮血顏色也漸漸淺去。
蘇覓從夢中醒來,天已經亮了,自己正躺在病房裡,手被人緊緊地握著,蘇覓沒有動,只是歪過頭看了一眼,邱尋正趴在她的床邊睡得香,眉頭還在緊緊地皺著,熟睡中的邱尋容顏依舊驚人。陽光照在他的髮絲上,發著淡淡溫暖的金色光芒。
蘇覓知道邱尋是真的愛她的,即使她心裡有些怨恨邱尋這段時間將她忘得乾乾淨淨,但他的緊張,他的自責,他在想起自己那一剎那的真情流露,做不得假。兩人在一起雖然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感情卻一點兒也不淺。
蘇覓覺得這實在是因為邱尋長得太好看了,人是極端愛美的生物,身邊有這樣一個顏值頗高,性格又好,又溫柔體貼的男人對自己深情相待,任何女人都抵不過這樣的誘惑。
那麼自己呢?邱尋為什麼會對自己如此深情?蘇覓想了又想,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既不是絕色美人,也不是驚世才女,他究竟看上自己哪兒了呢?
想了半天,蘇覓只能得出一個結論,這丫瞎眼了!
邱尋的眼睛動了一下,睫毛開始顫動,蘇覓嚇了一跳,估計這傢伙是要醒了,她趕忙閉上了眼睛,然後才恍悟自己的頭還是衝著他的,可是想轉過去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明顯感覺邱尋從床上抬起了身子,只好硬著頭皮就這麼僵著。
等了一會,彷彿又沒了動靜,蘇覓的心裡就打著鼓,這傢伙到底是醒了還是沒醒呢?
下一秒她就知道了,床上明顯被一個重物給壓得陷了下去,蘇覓的唇被人牢牢地封住了,那個吻霸道又強勢,蘇覓想掙開眼睛,卻發現自己眼睛被人矇住了,她有些無措,黑暗之中,那個吻的感覺讓她既痴迷又慌亂。
許久,邱尋才放開了蘇覓的唇,手卻依然蒙在她的眼睛上,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蘇覓,你在怪我……”
就這麼一句話,讓蘇覓一直搭建起來的偽裝,全部崩潰,淚水從邱尋的指縫中流出,被邱尋全數用吻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