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幾日,嶽攸一直待在城主府裡吃睡,直到府中傳來通道修繕已畢的好訊息,這也意味著他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地方了。
走之前,他還特意去跟女城主煦瑤告別,感謝她的再三照顧,住在城主府的這些時日裡他著實長了不少肉,阿孃從小教育他他人之恩需還,哪怕僅僅是道聲謝!
胥煙在離開之前曾找過煦瑤,將其內傷治癒之後又偷偷留了一道元識在其體內。附於壁畫中的狼鬼化為項鍊悄然掛在嶽攸的脖子上,二人啟程離開了城主府並朝前方而去!
煦瑤安排人護送的好意被拒了,故而只能傻傻的站在城主府的門口望著二人逐漸消失的背影,“前輩,後會有期了!”
嶽攸傻呵呵的走在長道上,小腦袋時不時瞥向兩旁的小攤,“喂,你慢點,等等我!”
胥煙不管不顧,連頭都不願回答曰:“首先,我不叫喂,我叫胥煙;其二,再不走快些我們怕是後日也走不出去。”
“這不公平,你有修為,而我什麼都沒有,怎麼能趕得上你的步伐?”嶽攸抱屈道。
“既知曉落人身後,就該加快步伐緊追猛趕!晃晃悠悠,我們又何時能到?”這句話,堵住了嶽攸那閒不住的嘴。
一人在前,一人隨後,前者呼吸平和,不見波濤,後者喘氣如牛,雙足如上了枷鎖般沉重,小臉楞是憋的通紅,可就是這般仍然落於身後幾十步。
“你不是會法術嗎?隨手一揮我們就能到,何必這般麻煩?”
“在這裡,我的法術暫且只能載動我一人。”瞬間澆滅了少年的白日夢。
胥煙懷裡的銀魚一雙大眼格外出神,它還未見過洞外的世界。自它記事起。它便居於寒潭之中,只知道這洞裡關押著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催生靈智之後才曉得原來胥煙就是那個地官們口中相傳的惡人。
嶽攸耷拉著腦袋大步流星追趕,突然撞上了胥煙的後背,“你怎麼突然停下了?”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在跟你一起去人界之前,我需先去一趟荒原。”
“荒原?那是什麼地方?”對於這兩個字眼,他也是第一次聽說,故而有些好奇。
胥煙將步子放緩,與他並肩騎行,“宿神界分四大界域,東邊是神族隕神的歸宿之地,那裡常有神魂沉眠,靈氣之充沛可謂罕見,但那裡畢竟是神族的地方,結界處有神將看守,異族也是不敢絲毫進犯;南邊是一片水澤,由蜃龍族統三十六水族,不過那裡毒氣環繞,殊難靠近;西邊,就是荒原,也是我們前往人族空洞入口的必經之地,那裡曾是我的故鄉。”
透過這些話語,嶽攸簡單對宿神界有了些許籠統的認知,“那北方哪?”
“北方?我對那裡不是很熟,只是聽說那裡全年落雪,天寒地凍,也是妖族最為猖獗的地方。”
“大個子,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對這個地方如此瞭解?”嶽攸只顧著咧著嘴問,卻未能注意到胥煙的表情波動。
“我,不過就是一個沒有家的流浪者罷了!不說這些了,趕路要緊!”胥煙不願回想過去那些不好的回憶,嶽攸見此便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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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神界西邊,這裡曾經是一片草原。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碣石林立,胥煙就降生在這個地方,那個時候青玉狼族便是這片草原的王!
如今這裡已成了草木不生的荒地,唯一的河流也乾涸了!黑黝黝的碣石仍在,但它們每日面對的也不再是綠油油的草原,而是陣陣腐屍發出的惡臭和難以入目的僻壤!
這裡的空氣十分汙濁嗆的嶽攸直咳嗽,胥煙見狀言道,“將這東西吞下,可解當前之惑!”
嶽攸也不對他客氣,接過那藥丸便生吞下頓時緩和了許多!果然,這傢伙關鍵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二人立在土丘之上望著這片土地,“大個子,這裡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原來這個地方山清水秀,啃食草木的牛羊鹿成片,這裡曾經也是人人嚮往的樂土,可如今各族發動戰事掠奪地界,河水斷流乾涸,草木枯萎不再復發,那些白骨便是最好的證明!”
這片土地,曾養育了多少生靈!胥煙見到故鄉時心中隱隱作痛,但對當年那幫愚昧之人所為而今落的這般下場毫無悲憫之心!
胥煙坐在土堆上,感受著故地的風夾雜著腥臭吹過,無論這裡變得如何不堪,都改變不了他心心念念六百年的事實!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胥煙看向遠處開口。
嶽攸最喜歡聽故事了,支稜起耳朵坐靠在一旁,“你說吧,我仔細聽著便是!”
“越過這條溝壑,能看到不遠處的一片空地。那個地方曾誕生過神靈,後來隨著時間推移,神靈的後人們經過幾代努力最終征服了這片土地,他們推選了一位實力最強的為王,生下了一個小王子!那時,他風頭無兩,父親是王,母親是王后,地位之尊崇可想而知!”
“後來呢?”嶽攸捧著雙臉問道。
“小王子在父母的呵護下茁壯成長,直到成年仍不知愁為何物!可以敞開了跑,無憂無慮,玩累了便躺在草地上看雲彩!有一天,這片土地迎來了一位不受歡迎的客人,他搭弓挽箭以此為狩獵場,濫殺無辜!小王子的父親出去阻止,卻被他射傷,最終無救身亡!有人提議舉族前去討要說法,還有人提議這件事作罷,畢竟那人的身份太過高貴,以他們的實力惹不起!”
“怎麼能這個樣子?親人被殺害,豈能坐視不理,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嶽攸聽到這裡也是攥緊了拳頭,似乎在為小王子的父親打抱不平。
“在生死麵前,所謂的親情不過是阻礙罷了!小王子被他們囚禁了起來,王位也被人奪了去,王后被廢之後鬱鬱而終!那時候,小王子終於徹悟趁人不備逃了出來並遊走他地苦學本領,學成之後以一人之力手刃了仇家,但卻因為這般被永遠的囚禁了起來!”
“這世間哪有這般道理?難道就沒有公平可言嗎?”嶽攸嚷嚷道。
“公平?你還真是單純啊,這世間最為險惡的莫過於心,最靠不住的便是這所謂的公平,唯有自身強大,視人生死如螻蟻方為上!”
嶽攸沒有經歷過這些,在他看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本就是應該的!可他哪裡知道,人心隔肚皮,險惡不過如此!
胥煙將積隱於心多年的苦悶變作故事講出之後,心中暢快了許多!他自是不指望眼前這個凡人小子能夠感同身受,與他而言這不過就是一個聽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