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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三個哥哥

分家無論在古在今都是大事。

雙親不在,則兄弟關起門各過個的日子,雙親若健在,則由父母自擇隨一兒住,或單獨過日子,各房按時上供奉養雙親的米錢布匹。

如何分家也有說法,雖此朝往上也出過幾任女皇,但父系社會根深蒂固,為男者常多分田地,謂之子孫田。

杜盈秋知道此事茲事體大,將小獸皮換來的銀錢帶上,又拿了一塊沒置換的白兔皮去了村長家。

“分家?”村長剛收下二房還回的部分銀錢和作為年禮的兔皮,便聽見杜盈秋來這麼一句,椅子都坐不住站了起來,“好端端得,怎麼說要分家?”

想了想近來村裡四起的流言,村長面色微沉,“杜氏又作什麼妖了?”

不同在家對著杜氏的盛氣凌人,此時杜盈秋雙目盈盈含淚,衝著村長深深一拜,“以前晚輩不懂事,沒能好好相夫教子,讓四丫受了苦。現在死過一回,再不願意她受旁人磋磨。娘有她管家的道理,我做兒媳的不敢違逆,但實在,實在是......”

不怪金氏以前不喜杜盈秋,杜盈秋生得好看,特別一雙眸子最為傳神,山桃便很好地繼承了她母親這一樣貌。

以前在山家,杜盈秋受了氣就愛哭,一哭就沒個完,偏那雙含淚眼看著人,難以讓人心生厭惡,而自起憐惜。

不過現在的杜盈秋,雖也在外做了軟和姿態,但脊背挺立,含淚不落,更多幾分堅毅,並不同菟絲花一般柔若無依。

收了兔皮的村長媳婦兒愛不釋手,鄉下冬日裡難得幾件暖和衣裳,這兔皮做成手套,或者做個圍領都合適,純白色無一根雜毛的更是難得。

有兔皮的加成,村長媳婦兒便勸道,“當家的,你就跟秋娘去看看吧,我看那些話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少不了杜氏的干係。”

“唉,那我就隨你去看看吧,只是這分家之事,不可再提啊。”村長拿過柺杖,裹上厚厚的外裳,跟著杜盈秋往山家那頭去,路上還勸著。

“你娘性子是左了些,但到底是長輩。況且你家二郎和舅家的關係又......分家難啊。”

村長提到的舅家指的不是杜氏孃家,而是山大郎和山二郎親孃王氏的孃家。

杜盈秋只恭敬聽著,心裡卻打滿問號,她這原身和山二郎關係差,對山二郎的舅家自然也不甚瞭解,還得回去問問才是。

分家之事,除了需要族裡出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著做公證,還需子嗣舅家的母舅,也就是原配王氏的兄弟出面,若無兄弟也該王氏孃家出一個近親。

緊趕慢趕到了山家,此時杜氏已經又發過了一通脾氣。

她自知此事自己理虧,但也不想走到分家那一步,她自個兒一對兒女,兒子還在縣裡念學,女兒遲早是要外嫁的,眼下還得靠著大房二房過活。

見到村長來,杜氏堆滿了笑上前相迎,“您怎麼來了,家裡一點小事,孩子不懂事還讓您跑一趟。二房媳婦兒你有沒有規矩,還不去給村長倒水!”

這話擺明了是想支開杜盈秋,村長擰著眉頭擺了擺手,沒好氣道,“水就不喝了,今日把你這家務事再理一理吧。”

金氏早備在一旁,幫著給村長倒了熱水,又將自家看熱鬧的半大小子趕了出去,“去你們二叔屋待著,看看有沒有幫忙的。”

無論今天這家分不分得了,都是大人們的事,不容許小輩在這摻和。

大柱老老實實地帶著兩個小的往二房屋裡走,其實門都開著,只要不說悄悄話,總都能聽得見。

躺在床外側的山桃越發覺得脖子疼,杜盈秋幫她正了錯位的骨頭,但消腫卻還需要請大夫開外敷的藥,現在只能暫時躺著休息。

三柱年紀小,在大房很是受寵,再皮也頂多屁股上挨幾巴掌,從沒受過山桃這樣重的傷。

現在和四丫關係很好的三柱看著自家小妹妹的慘樣,心裡十分不落忍,蹬蹬幾步扒在床前,對著山桃的傷處輕輕吹了幾口氣,“四丫,疼不疼啊,三哥給你吹吹。”

隔三差五就跟著山桃上西山的二柱和山桃關係也處得不錯,看著那傷只皺眉,“阿奶手真狠,四丫你放心,村長都來了,沒準咱還能分家呢,讓阿奶跟著她寶貝兒子吃香喝辣的去。”

“不準胡沁長輩閒話。”大柱給了二柱一個腦瓜崩,他年歲大些,再過兩年就能說親了,性格也沉穩,雖然和山桃不算熟悉,但也有個大哥樣子,見山桃嘴唇乾裂,幫著到了溫水,“喝水不,四丫?”

一口氣被三個哥哥關注,山桃難得生出了點不好意思來,臉頰飛紅,結結巴巴道,“沒事,不疼,就是看著嚇人。我現在不能動脖子,給我爹喂點水吧。”

被忽視的徹徹底底的山二郎苦笑幾聲,沒辦法,原身爛賭的罪他只能連著這條命一起承擔,可不招人待見。

大柱雖心底看不上二叔,但也沒說什麼,幫著餵了幾口水。

潤了嗓子的山二郎才慢慢有了些力氣,雖被子下的腿還在顫,但不影響他說話,“這個家,暫時還分不了。”

“怎麼就分不了?二叔,你現在還覺得奶對你好呢?”二柱心思透徹,聞言沒忍住頂撞了一句,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山二郎也不生氣,且不說這是原身留下的爛攤子,少年人見不平而氣盛本就是好事,只笑著道,“我也希望分家,但這事要母舅出面,所以沒戲。”

“母舅?是阿奶孃家人嗎?”三柱懵懂地問道,他年齡小,只見過杜氏的孃家人,“阿奶沒哥哥啊,只有好多好多姐姐妹妹。”

“不,二叔說的是咱親奶的哥哥。”大柱對這些父輩的糾葛多少知道一些,也明白了為什麼二叔說現在分家沒戲了。

王氏是因為生山二郎落下了病根,產後不到一年就過世了,在鄉下婦人產子本就是高危之事,死的也算常見。

因此王氏孃家和山家並未因此壞了關係,反而因為王氏留下的兩條血脈多有走動,直到杜氏進門。

二柱也知道這事,避開傷勢幫山桃掖了掖被子,嗤笑一聲,“那還不是拜二叔所賜,王家怕是今生都不想踏進我們山家的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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