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老徐竟然有兩處住房,一個在塞納河邊距拿破崙波舒巴特的墓地不遠處的一幢樓上。他在這裡租了三間房子,房東老太太到過中國,十分善良,老徐結婚後,蘭英來到法國,第一位法語教師就是這位C夫人,C夫人教蘭英法語,發現這個學生這麼勤奮,這麼聰明而生活在巴黎又是這麼孤獨,於是自願地當了她的保護人,從蘭英生下第一個孩子開始,她又兼了孩子們的教母、養母和家庭教師,一句話三個孩子大部分時間都和她生活在一起,她管他們吃、住、玩、清洗衛生、入學前的幼兒教育。孩子們管她叫奶奶,老徐和蘭英在不在家孩子們無所謂,可這奶奶若不在就沒了主心骨。老徐當然很感激這位房東,實際上也是拿她當親眷看。可山東人的怪脾氣實在難改,有時一犯脾氣就幾天不上C夫人屋子去。他去不去無所謂,孩子們和蘭英照樣和C夫人一起度生活。老徐要保持他“獨立性”,又在聖母院廣場附近買了一處房子。這是一幢高屋建築的最下一層,把著街角,因此兩個門開在兩條不同的街上,如果開商店,無疑這是個好地點,但老徐把前面門的鐵合頁門一開到底,從後門出入,這屋子地面之上,是一大間和一小間,大間有近三十平米,小間十多平米,外加廚房和衛生間。而地面之下還有同樣大小的地下室。地面上這間大屋內,放著一個長餐桌,一套沙發,一架電視機,還有個書櫃,但沒有寫字檯,在小間裡放了一個摺疊單人床,在床、桌、櫃之間是各種有用和沒用的雜物,如玩具、兒童畫冊,小孩的衣服、塑膠盒子等等,好像還有個兒童車,而偌大的地下室裡,幾乎什麼傢俱也沒有,上有一架錄音機和多得數不清的畫冊和兒童玩具。根據這些陳設,你怎樣也猜不出這間屋子做什麼用。給我只留下一個印象:房子是巴黎的,用具是現代西方,生活方式絕對是中國山東農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