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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 滿園花紅,知與誰同?

六節滿園花紅,知與誰同?

幾個時辰前他還是心懷喜悅的想著見到娘後,接下來便會是才子佳人的幸福婚姻,可娘卻在幾天前為他定下了喜事,是和一個陌生女子,而且還是一個不識字的、陌生女子的喜事。

如果當時接到孃的口信,不和老校長一起秘密去見那些憂國憂民的熱血青年,耽誤了回來的時間,娘就不會定下這門親事。

如果自己答應了李小姐的多情追求,早點回來,那麼一切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娘為兒子操勞半生,為兒子定下婚事,作為兒子本該感恩戴德,可自己卻要讓娘違背禮儀去退掉婚事……

娘無錯,老校長也無錯,自己也無措。可這究竟錯在哪裡,竟要錯過兩個志同道合才子佳人的美好姻緣?

看到飯桌上的飯碗,兒子一口也沒吃,母親那滿臉滄桑的臉上多了份無奈……如果不是這兵荒馬亂,如果不是家裡的貨物被劫走,如果他父親還在,母子們就不會過著這麼清苦的日子,這些事就不會落在她一個女流之輩的身上……想到此不由得哀嘆一聲,又走進了機房。

一直到了天黑還不見兒子起來吃飯。

看著兩天不吃不喝的躺在床上的兒子,母親心疼的走進房間坐在他的床邊:

“卿兒,按理說你是長子,你父親不在了,一切大事都應該讓你做主,,可是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咱們祖上立下的規矩,娘已經給你定下了婚事,現在退婚不但毀了那王家小姐的名譽,我們也……”母親頓了頓:“你成親以後,任何大事娘都聽你的……”

“娘……”他坐起來喊了一聲娘,便沉默不語了。

“聽你的話裡,那李家小姐也是知書達理的好女子、她會明白的……事到如今我們都聽從天意吧。”母親說著為兒子掖了掖被角。

“我雖把你的生辰八字已經和王家交換了,我也給你和王小姐合過八字,算命先生說你們是天作之合的好姻緣!還說那王小姐八字旺夫能助你官運亨通,說自己看了一輩子面相合過很多人的八字,說你們是上上吉利卦!

可王小姐的母親也是個謹慎的人,她會把你的生辰八字,和那王小姐的生辰八字再找算命先生再重新合過後,如果你和王小姐八字相合,王家才會決定定下婚期,如果八字不合,那我們兩家就有了不做親家的理由,如果八字相合,卿兒,那你就聽天由命吧!”母親說完走出了他的房間,心事重重的走進機房坐在那紡花車前,開始紡棉花。

那雙佈滿硬繭的手輕輕的抽拉著棉線,那細長的棉線就像那母子們那綿長的深情綿延、串連溫暖著這對相依為命的、孤兒寡母的心脈……

聽到母親剛才說的還沒決定定下婚期,王家還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是否和那王小姐相合,裴明卿心中隱隱覺得還有一絲希望,

他甚至期盼著王家找的算命先生和母親找的算命先生算出來的卦不一樣。

希望自己的生辰八字千萬不要和那王小姐的生辰八字相合,這樣就有了退婚的理由,娘就會答應退掉這門婚事了,想到此他的內心便有了期待,期待著他和王小姐那不合的生辰八字來……

清晨裴名卿早早地起床,當他開啟房門一股花香撲鼻而來,那滿枝桃花、花苞半開,一陣陣花香在院子內瀰漫,一群小鳥在桃花樹上跳躍鳴唱,看著這鳥語花香他不由心中低吟:

“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他不知道自己以後到底會和誰在這個院落裡朝朝暮暮長相廝守,共享美景?

他的內心裡此刻是萬分糾結的,他不想惹母親難過,但卻想著和那個李小姐長相廝守,每天看著她在這花瓣飄落的桃花樹下彈琴,在院外那梨花樹下吟唱,一起去課堂教書,一起回家,一起坐在院子裡笑談古今,一起在書房內吟詩作畫……

多年來母親已經習慣了黎明即起去機房勞作,今日看到母親尚未起床,他心想也許是母親昨晚熬夜紡織棉花太晚,破例沒有早起。

望著母親的房間他不由心疼起母親來,母親真的是老了,他不忍打攪母親,便悄悄的拿起鋤頭和鐮刀向村外的西邊山坡走去,他在麥田鋤完雜草以後,就拿起鐮刀到山坡上的陡峭處砍些乾枯樹枝和雜草,捆綁了一大捆用鋤頭挑起扛著回到家時,母親已經做好了早飯。

看著兒子若無其事和昨天判若兩人,早早起來鋤地砍柴,母親心疼兒子的同時也明白兒子此時的心思,也許他是在等那王家母親合過他們的生辰八字後,覺得八字不合就會同意退掉這樁婚事的。他就會去李家提親……

知子莫如母,母子連心,她豈能看不懂自己兒子的心事?她昨晚一夜未眠一直在想著怎樣處理兒子的婚事,她不想讓兒子難過,她想讓兒子高高興興的去迎親,而不是不敢違抗母命去迎親,她把命運交給天意安排。

如果那王家母親將八字合過後,非常吉祥的話,那就聽從天意安排自己甘願受兒子埋怨,也要給他配個好姻緣。

如果那王家母親回信說八字不合,那自己就會找人去說和此事,兩個娃兒都是苦命人,都是沒有父親的人,兩位母親肯定都是為兒女著相,想讓他們有個好姻緣一生幸福的!相信那王家母親也是明事理又愛女兒的識大體的女人,讓她們提出退婚散了這場婚事,也都是為了各自的兒女著想。

母親心裡想著就準備去廚房盛飯,這時忽然聽見外面一聲清脆的聲音傳進來:“裴家大嫂在家嗎?”

母子們聞聲望去只見一位衣著講究、體面的中年婦女隨著話音已經走進大門來。

“快進來,大妹子,真是讓你多操勞了!”名卿母親禮節熱情的打著招呼。

“裴公子回來了?哎吆吆,幾年不見這真是玉樹臨風,一表人才啊!”那婦人進了院子,看到穿著粗布衣服正在洗臉的裴名卿,驚訝羨慕地稱讚著。

“這是你張家大嬸,這些天為你的婚事費心操勞,跑了很多趟了。”母親謙恭的給裴名卿介紹著面前這個體面溫和的中年女子。

“大嬸辛苦了!請用茶。”裴名卿聽母親介紹後就已經明白了,這肯定就是母的託的媒人了。

他給客人到了茶水後就退出了堂屋。走到院子裡隨意把剛才扛回來的柴草堆放到屋簷下的牆角處,有意無意地站在門口處。

心情急切甚至是盼望:“那王家是否將八字合過?是否是八字不合來退親的?”

媒人望著站在門外的裴名卿由衷的誇讚著:

“真是讀書人家的公子啊,忠孝仁義啊,這一回來就把這粗活也做的這樣周到免得使你受累。”

“承蒙你誇獎了,他父親走得早,他從小就會幫我料理家務。”母親自豪的笑著。

“大嫂子真是有福氣啊!真是應了那句話:‘家有梧桐,自有鳳凰來啊’,你家有這麼好的公子,真是喜壞丈母孃啊!那邊將八字合過了……”

那婦人說這話時,名卿母親恭敬的遞過茶杯來,那婦人起身頷首致謝。

裴名卿聽到媒人說合八字的話,就急忙側耳細聽。

媒人抿了一口茶,將茶杯放在桌子上:“大嫂啊!你猜那邊將八字合過後怎麼說的?”媒人故意頓了一下微笑著。

“怎麼說的?”裴名卿母親有意的看了一眼著站在院子內表情複雜的兒子,急切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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