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花隱摸出懷中東西,輕起拋落。
單黎夜穩重接住,一塊通透的玉顯現在了手掌間,她細細的撫摸。
“這玉是玄機門的東西,無心長老瞧了出來。”傅花隱清冷而笑,玩弄著無風自動的屢屢髮絲:“數十年前,玄機門四子為了奪這血鳳玉,進行了一常慘烈的爭戰。”
傅花隱繼續說:“玄機門一分為三,就此解散,玄機四子各自飛,大弟子無月憑藉自己的一身本領在三年間創立了璃月教,而二弟子無隱消失的無蹤無跡,三弟子無孀,在世人察覺不到的地方,成立了令武林群豪夜夜恐慌的幽冥樓,無孀發誓,勢要毀了璃月教,幽冥樓與璃月教一直是死對頭。”
“至於最小的弟子無心,跟隨了無月,成為影月第二把手。”平和淡淡的說完,單黎夜的眸光精明瞭幾分:“我將玉給你,是想讓你幫我去查它的上一個主人,而不是閒扯這些陳年舊事,看樣子,你辦事不力。”
“這玉消失了這麼多年,誰知道它上個主人會是誰。”不理會她的話中意,傅花隱眨眨眼眸,波動著那雙明亮的眼珠:“若不是你拿出來,只怕所有人都以為這血鳳玉早已遺失,給你玉的那個少年,他的來路,恐怕不簡單。”
“你冒險來這兒,只是來跟我閒扯這些的?”眸子幽幽挑起,單黎夜慢斯條理的將床榻勾簾放下,一層輕紗,將他與她隔絕。
“玄機門分裂,血鳳玉曾落在了無孀手中,但你也知道,幽冥樓已在江湖上消失十多年,無孀將這玉佩轉交給了誰,無從得知,要完成這個任務,怕是有難度。”望著輕紗中那蜿蜒的曲線美,嘴角不由的勾起弧度:“不如,小靈兒給我砍個價?”
“幽冥樓復出,還選了一位新樓主。”手挑至腰間,解開衣衫,單黎夜將外套拋落:“這價只怕是沒得砍了。”
“好。”佯裝無奈的聲音,卻帶著點調皮:“如果任務完成出色,小靈兒,你是不是該獎賞我點什麼?”
“等你完成了,自會有。”
手覆上第二層衣襟繫帶,輕緩挑開,單黎夜笑意淺淺。
凝著她的動作,傅花隱忽然起身,背對著床榻,背對著她,單黎夜並不意外。
他撩起人來時,可以六親不認。
若讓他負責,便開始認六親。
他可以百般對她好,卻從不接受她。
花隱,傅花隱……她真是看透他了。
傅花隱朝緩而笑:“今天是你生辰,我有個禮物要送。”
“哦?”一絲意外從眼底閃過,單黎夜的臉色儼然掛著笑容:“這可是稀奇事。”
輕紗外的男人,手緩緩動作著。
幽暗的房間,開始星光閃閃。
那綠色的小蟲,緩緩上升,不放過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似是要將房間填滿,桌上,樑上,輕紗上,泛著點點綠色光芒,簾衫舞動著,綠色的東西亦是翩翩起舞。
更是有一隻飛進了床榻的輕紗之中,落在她指甲之上,單黎夜抬眼間,婉轉了好幾個調:“螢火蟲?”
“沒機會陪你在賭坊大鬧,也沒機會在街邊陪你吃點什麼,想來你也不屑那些稀奇珍物,能想到的法子就只有這個了。”傅花隱笑聲朗然,兩眼閃光,這個禮物,既不貴重,亦不能收藏,畢竟只有一夜的憧憬:“本來,不打算拿出來的……”
“我很喜歡。”她快速開口,笑容更豔,單黎夜抬眸,望向那抹灰白交錯的背影:“有心的禮物,才算得上好禮物,難得你肯用心,竟有這樣片刻的柔情。”
傅花隱偏臉,望著簾中女子身姿蜿蜒的曲線,笑容百媚:“那我即刻恢復本性,今夜就在這留下不走了,不知道龍爺收不收我?”
“送上門的肥肉,我自是不敢輕易咬下的,或許青樓的姑娘才最適合你。”單黎夜懶懶伸腰,放飛指尖螢火蟲,看著它一圈又一圈的飛離。
“你知道我去過青樓?”傅花隱挑了挑眉角,再次與她相背,正值剛性時期,她若是做出某些挑性的動作,說出某些挑性的話。
難不保,面對這樣的她……
他剋制不住的。
“你可以跟蹤我,我又何嘗不可跟蹤你。”單黎夜笑著,沉了沉眼皮:“你若再不去春挽樓消遣消遣,那豔兒姑娘可要春閨寂寞了。”
傅花隱跟了她整整的一天,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想戳破,就譬如那日,她也跟了他一天,他也未戳破,反而倒像是帶著她逛了很多地方,只不過最後的落腳點,是青樓。
“連她的名字都打聽得如此清楚,小靈兒,你對你的下屬未免太關心。”嘴角是裂開的笑,如果不是在龍懌山莊,如果不是惹來人,傅花隱真的想放肆一笑。
“你呼喚的如此大聲,如此親熱,想不記住都難。”眼皮再次沉了沉,單黎夜知道他是故意叫給她聽的,如此低調行事的花隱暗主,是斷然不會在青樓高呼青樓女子的名字。
“小靈兒,今年,是第十年。”傅花隱似笑非笑,瞧了瞧天邊月色,回頭望著她滿臉睡態。
單黎夜頓時覺得滿室螢火黯淡無光,默默數著他的經歷,傅花隱從十四歲被無月帶入影月,十六歲成為暗主之首,十七歲收她為徒,二十歲認她為主,他則垂簾聽政,二十二歲,手把手教她接管影月,二十三歲,徹底卸下擔子,隱退幕後,將影月之權歸到她手裡。
如今,他二十四……十年了……
而今年之後……
她似乎明白了點什麼,這才是他留下的真正原因,與她毫無關係的原因。
原來,螢火蟲,是離別的禮物啊。
衣袂擦過,房中已無他的影子。
傅花隱……
她閉了閉眼睛。
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