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枝憂心忡忡,生怕自己分發下去的糧食種子到了豐收時,沒有自己原先承諾給鄉親們的好收成,賀連鈞一連幾日卻不見蹤影,虞青枝知他事務繁忙,便也不曾多問,一轉眼便到了陽春三月。
從糧食種子店發下去的糧食也到種到了各個鄉民的地裡,加上賀連鈞從各地買回來的糧食,雖說並無多少富裕,但鹿鳴縣的百姓溫飽,卻也不成問題。
賀連鈞和顧元侑、朱天賜三人,趁著眼下鹿鳴縣重建之時,將朱天賜家裡的府兵並著顧元侑家裡的人馬,盡數遷到了鹿鳴縣郊外的一處莊子上,更是趁著饑荒徵募了不少青壯年百姓,一起養在了莊子上,他每日除了去莊子上教這些人功夫,便是和顧元侑、朱天賜二人一起密謀大事,眼見三人越發忙碌,賀連鈞的神色也一日比一日緊張,虞青枝心知大事將近,也不免有些提心吊膽。
好在虞青枝發下去的糧食種子在當年秋季豐收時,達到了畝產四百一十斤,鹿鳴縣的百姓豐收後,自發帶了雞蛋、米麵,到糧食種子店來感謝虞青枝。
虞青枝受寵若驚,張伯村裡的老人見到虞青枝甚至跪在了虞青枝跟前,幾個老人臉上還帶了淚,「虞娘子,如果不是您免費送給我們的糧食種子,我們怎麼也想不到這糧食竟然能達到畝產四百一十斤,今年用了虞娘子的糧食種子,家裡人總算是可以吃個飽飯了。」
「可不是,要不是虞娘子,張家莊今年還不知道又要餓死多少人……」
「我們村子也是,今年年初饑荒的時候,就差吃自家的孩子了,多虧了虞娘子發下來的種子,算是救了我們的命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誇得虞青枝紅了臉,她忙將村民都扶了起來,「叔叔伯伯們莫要跟我客氣了,這糧食種子雖說是我發給大家的,但卻是由我夫君賀連鈞改良的,也是他提議要免費發給鹿鳴縣的村民的。」
鄉民們一聽,轉而跪在了賀連鈞跟前,「多謝賀公子,賀公子跟賀夫人都是菩薩心腸,咱們鹿鳴縣有您們二位,是我們的福氣。」
「這話說得正是,如果不是賀公子和賀夫人,只怕年初大家就都餓死了。」
「那些當官的,哪裡看得見我們普通百姓的死活,也就是我們顧大人,還惦記著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如若不是顧大人和賀公子,我們在年初只怕都餓死了。」
賀連鈞忙將幾人扶了起來,「哪裡值當諸位長輩行此大禮,我們不過是做了應做的罷了,諸位父老鄉親還是快些回去,把糧食都收了,往後店裡再有好種子,我們還會免費送給大家。」
「賀公子真是大善人啊,比朝廷的官員可好多了,老頭子我回去後,一定祈求老天爺保佑賀公子和賀夫人長命百歲、心想事成。」
幾人又對著賀連鈞和虞青枝行了個禮,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而眾人回去之後,也不忘在村子裡誇讚賀連鈞的善行,一時之間,賀連鈞的善名在鹿鳴縣流傳甚廣,甚至一度傳到了南朝其他地方,就連遠在京城的白家人都有所耳聞。
白小二接了京城家裡來的信,掃了一眼便一臉緊張的湊到了賀連鈞跟前,「表哥,這是我爹寄來的信,你快看看。」
賀連鈞接過信,除了尋常幾句問好的話之外,白宋又在信裡寫道,「連鈞,自你父母去後,你我舅甥已有十數年未見,今日你所謀劃之事我已有耳聞,只怕朝堂之上別有用心之人也已得到訊息,而今你在鹿鳴縣所作所為在京中也傳得沸沸揚揚,萬望小心5、安全為上,月餘後我至鹿鳴縣,可尋機見面。」
賀連鈞看完,將信摺好用火摺子點燃,一臉若有所思。
虞青枝見狀,忙湊近問道,「相公,發生了何事?舅舅來信裡說了什麼?」
賀連鈞一五一十的跟她說了,接著又道,
「如今我在鹿鳴縣的鄉民裡威望頗高,這本是好事,但沒想到卻傳到了京城,只怕早已有人懷疑我的身份了。」
虞青枝有些自責,「相公,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這事也不會傳到京城……」
「娘子,你這是說的什麼話,你這樣做也是為了鹿鳴縣的百姓,況且如若不是你,我在鹿鳴縣的百姓中也不會有這麼高的威望。」
「凡事有利便有弊,這件事你沒有做錯,反而是我要感謝你。」
賀連鈞說著,趁著其餘人不注意,捏了捏虞青枝的手,笑道,「舅舅下個月要來鹿鳴縣,我跟舅舅也有十幾年沒有見過了,到時候我安排你見見我舅舅。」
虞青枝聞言,瞬間便紅了臉,面上也帶了幾分緊張,「這……我……」
賀連鈞心領神會,笑道,「娘子莫要緊張,舅舅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長輩了,他到了鹿鳴縣,我想讓你們兩個人見一面,你不用緊張,舅舅人很好的。」
虞青枝臉色更紅了,她嫁到賀家來至今,這還是第一次見賀連鈞的長輩,她難免有些緊張,白小二在一旁看見了,笑著說道,「表嫂,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你不用緊張,我爹對我表哥最好了,看見你跟我表哥感情這麼好,他高興還來不及。」
聞言虞青枝臉色更紅了,「你們先聊著,我去店裡看看。」
她藉口去店裡躲了出去。
她一走,賀連鈞瞪了白小二一眼,嚇得白小二急忙躲到了賀婉月身後,「表哥,這可不怪我,我剛才說的可都是肺腑之言,一句瞎話都沒有。」
賀連鈞並未搭理他,只是將賀蘭城也喊了過來,將白宋一個月後要來鹿鳴縣的事告訴了賀婉月和賀蘭城。
三人離開京城時,賀蘭城年紀尚小,對白宋這個舅舅沒有太深的印象,反倒是賀婉月聽聞白宋要來,喜笑顏開,「舅舅要來嗎,我也十多年沒有見過舅舅了,我記得小時候舅舅總是有很多好玩的東西,還時常送我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
兄妹三人的父親魏國公對待三人嚴厲有餘,但卻少了些溫情,賀連鈞和賀婉月的童年記憶裡,大多數的溫馨回憶都是來自白宋這個舅舅。
那時的白宋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雖早有家室,自小卻也是個貪玩調皮的性子,每次見賀連鈞和賀婉月,總會有新奇的小玩意兒討他們二人的歡心。
賀蘭城自從進了上山學院,原本跳脫的性子也收斂了不少,「大哥放心,舅舅來了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絕對不會給大哥丟臉。」
「這幾日,我就先住在城郊的莊子上,那些府兵再訓練幾日,等舅舅來,便可拉出來給舅舅看看了,這也算是我這十餘年在鹿鳴縣的成績。」
賀連鈞與白宋十餘年不見,有意要在白宋面前露一手,虞青枝也知道他的小心思,笑著說,「相公儘管去吧,正好這幾日我帶著婉月將家裡好好收拾一下,迎接舅舅。」
自那日起,賀連鈞便直接住在了城郊的莊子上,自小白宋這個舅舅陪在他身邊的日子,倒是比自己的親爹還要多一些,這麼多年不見,賀連鈞有意讓白宋看看自己的成長,畢竟白宋早些年於用兵之上也是出了名的詭譎,最擅出其不意、用兵制勝。
賀連鈞自小受他教導,最是知道白宋的脾性,一想到白宋見到自己操練的這些兵馬會有多開心,賀連鈞不免動力滿滿。
賀連鈞離家之後,虞青枝的糧食種子店也關了門,專心陪賀婉月操持繡坊的事情,一來秋季鹿鳴縣的百姓早已豐收,她的糧食種子店只怕要清閒數日,二來賀婉月雖有琴姑姑相助,但忙起繡坊的事情卻還是有些費心力,虞青枝生怕賀婉月的身子承受不住,趁著自己閒著無事,便想著去幫幫賀婉月的忙。
這一日賀婉月早
早的去了繡坊,賀婉月在家為白宋收拾院子,去了遲了些,等她出門時,卻正好撞上了謝封。
有了謝道然此前的承諾,虞青枝本以為謝封早已改正,因而見了謝封她並無多少警惕,甚至還主動衝著謝封打了個招呼,「謝公子,許久不見。」.
沒想到坐在馬車上的謝封卻忽的抬起了頭,滿眼盡是邪佞,他等著虞青枝,頗有些咬牙切齒,「虞青枝,到是我小瞧了你,沒想到你竟然能搭上謝道然,我三番兩次找你不見你鬆口,轉眼卻搭上了他,怎麼,你是喜歡謝道然這樣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麼?」
他這話說的不可謂是不惡毒,虞青枝面上帶了怒色,說道,「謝伯父好歹是你父親,你怎可這樣說他!」
「父親?你以為我不知道麼,他哪裡是我父親,我不過是旁支過繼到他名下的,我說這麼多年他對我不聞不問,叔叔對我稍有嬌慣都要得他呵斥,原來我根本就不是他親生兒子,可笑這麼多年,我還一直在給他找藉口。」
看著謝封的神情,虞青枝突然有些心頭髮慌,謝封嘴裡的叔叔,應當就是他血緣關係上的親生父親,看來謝封已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從而對謝道然也衍生了不少誤會,她忙勸道,「謝封,你怎麼這樣想謝伯父,你雖然不是他親子,可這麼多年來即便他不在你身邊,卻仍舊沒有忘了對你的教育,如若不是你所謂的叔叔,一昧的嬌慣你想著把你養成個廢物,你又怎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如今的謝封哪裡還聽得進去這些,他身後帶著的也早已不是之前謝府無用的家丁,而是幾個身穿黑衣的暗衛,不由分說便將虞青枝抓了起來,塞到了謝封的馬車上,「謝伯父?叫得可真是親切啊,如今我倒要看看,你這個謝伯父會不會來救你,還有你那個無能的丈夫,從前我多喜歡你啊,虞青枝,是你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