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葡萄架下灑的一地井水也都乾的差不多了,寧獨狼吞虎嚥一番後總算是吃飽了。
胡然懷裡抱著一塊長木,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用力地刻著。
寧獨喝下一杯茶,看了胡然一眼,沒有去打擾她,顧自盤膝坐在了地上,靜靜地運轉著元氣。
木屑掉落在地,發出簌簌的聲響,牆角處的蛐蛐也在鳴著。如此靜謐的夏夜實在是多的多,平淡如水,並不需要在腦海裡留下什麼特別的記憶。
行難下境到中境還不算難,從中境到上境也並不太難,但想要十幾天就連續突破,可以說是難如登天,尤其是對寧獨來說。
天山的雪源源不斷地融化成純淨的元氣流入經脈之中,寧獨以參竹的狀態持續向外釋放元氣,並在不斷地提高元氣運轉的速度。雖說增長的幅度很小,但積累下來也是個驚人的跨越。
同境界之中對手,寧獨自然不會擔心,可同年齡並不代表同境界。寧獨的同齡人,已經踏入見山境的大有人在,更何況還有斷楚那些強悍無比的人。
見山境,該怎麼贏?
斷楚,該怎麼贏?
國安寺的少年,該怎麼贏?
寧獨只有一個卻無比巨大的優勢,那就是他擁有著量級堪稱恐怖的元氣!唯有靠著這個優勢,才能在正面對抗中戰勝見山境。
足夠長久的戰鬥,寧獨就可以拉平跟見山境的巨大差距。這就需要寧獨能夠將體內的元氣一直維持在行難中境的量上,他就必須提高從天山中獲取元氣的速度。
元氣在經脈中快速恆定地執行,向外釋放的越來越多。葡萄架下的元氣變得越來越濃郁,已經猶如蜂蜜,正常的情況下,恐怕一天一夜才能消散乾淨。而這裡的元氣還在隨著寧獨的不斷向外釋放持續增長著,恐怕再一會都有被星圖檢測到的可能。
胡然握刀的手發酸的厲害,已經不能再按照她的心意去刻,她便停了下來,向著少爺望去。
“咦,少爺,你一動不動真像國安寺裡的佛像。”
正在專心修行的寧獨聽不到胡然的話也就不會有什麼回應,胡然向著天空發著呆,很長一會後打了個哈欠,又看看了少爺,嘆了一口氣,又拿起了刻刀。
“器脈由生長時的元氣流動所成,風強時則輕,風弱時則重;重壓時則剛,輕壓時則柔。各時的元氣不同,器脈也就不盡相同。你要刻的春風劍,就是要順著最輕的風線刻……”吳越看出胡然有一雙不一樣的“眼睛”,但他沒想到胡然的天賦會如此之高,竟然只看了一遍就學會了製作春風劍的方法。
春風劍的製作方法說白了很簡單,但不在鑄器之道上浸淫數年的高手根本刻不出一把好的春風劍。它不要求多麼複雜的鑄造方式,只要求在器脈的掌握上達到極致,唯有順著最輕的風線才能刻出最輕的春風劍。
眼前有著繁雜繚亂的線,胡然穩穩地握著刀,以肉眼不可察地變化著刻刀的角度。任何人看都會覺得這是一把削的筆直的劍,唯獨在鑄劍者的眼裡,劍身充滿了起伏。
“叮!”
刀與線好似發生了碰撞,一根線被輕易地切斷,於是所有的線都崩斷。
這把刻好了大半截的春風劍廢了。
這麼多天了,還是沒能刻出一把劍來,胡然有些氣餒。她抬頭看了一眼盤坐的少爺,睏倦湧了上來,小聲說道:“不刻了,刻不動了。少爺,好睏啊,我要睡了……”
手裡還拿著刻刀,胡然就靠著藤架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很大的夢,夢裡她躺在雲朵一樣大的棉花糖裡,又舒服又甜,使得她根本不想起來。
從寧獨身上散出來的濃厚元氣緩緩地滲入到了胡然體內,積在院子裡的大量元氣迅速地消減下來。隨著寧獨散出元氣的速度越來越快,他跟吸收元氣的胡然也達到了一個巧妙的平衡。
蛐蛐叫了一個夏夜。
胡然一低頭,夢裡從雲朵掉下,立馬嚇醒了過來,她揉了揉眼睛,覺得渾身痠痛,忍不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長喊了一聲。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變得輕快了許多。
“難道最近吃的太少,餓瘦了嗎?”胡然揉著肚子不禁疑問道。
看了一眼還盤坐著的少爺,胡然又看了看天色,決定去洗個澡再去吃早飯。
一大早晨泡在冰涼的井水不適宜,所幸昨天還有熱水,胡然就愜意地泡完了木桶裡。很快,外面就有了井水嘩啦的聲音,想必是寧獨在沖涼了。
穿上鬆軟的衣服,再去吃過早餐,寧獨跟胡然一塊去了青藤園,不同的是胡然抱著長木去了桃林下,寧獨則去了忘歸閣。
“苦神焰,足夠封死大範圍空間的‘人炁’武訣,或者稱之為術更確切一點。”
隨心劍的速度快但攻擊範圍只有一個點,防禦性更是不高,面對大範圍攻擊無疑不佔優勢,是以寧獨挑了《苦神焰》這本武訣。
用十天的時間去學“苦神焰”,寧獨或許可以學會,但遠不能達到精通的境界。對付普通的對手或許很有用,但在高手看來絕對是破綻百出。
司馬峨要求寧獨“看會”而不是“學會”的目的就在於此,讓他以“苦神焰”為假想敵,以此來思索更多的應對方法。
苦神焰!
寧獨的掌心突然冒出一朵偏黑色的火焰,繼而被他一把捏滅。在忘歸閣裡玩火,可不是個好的選擇。倘若讓旁人看到了,絕對會大吃一驚,這麼短的時間就可以施展出“苦神焰”,哪怕只是一點也足以證明修行天賦有多高了。
整整一天的時間,寧獨甚至都忘記了吃午飯,全心撲在“苦神焰”的學習上。
陳難萍再一次地站在了書架的另一端。
寧獨合上了書,與陳難萍相視了一眼,默契地走向了螢雪湖畔。
夏夜開始降臨,模糊了遠處的景物,巨大的螢雪湖成了一塊半透的寶石。
掠過湖面的涼風吹動起了頭髮,兩人的目光忽然相接,猶如兩把劍對在了一起。寧獨與陳難萍同時踏上湖面,向著彼此對沖而去。
砰!
螢雪湖炸起了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