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坤聞言立馬朝下面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巨大的湖泊突然出現在萬里平原之上,平靜澄澈,在陽光下透明的如一塊寶石碧玉。湖面上倒映著天空的雲彩和飛鳥,一時間眾人彷彿遠離大荒,來到了一個奇幻的世界。
群豪中有一大半都是來自四面八方的蠻荒之地,不是冰天雪地,就是飛沙漫天,何曾見過這等美麗的景象,一個個都驚的說不出話來,嘖嘖稱奇。
蠻坤、雨師妾等人驚奇四望,忽然看到雲夢澤中心傳來一陣震動聲,浪花四濺,白練翻飛,竟然從水中緩緩升起幾個高臺。眾人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道是仙人神蹟,都不敢說話,只是屏住呼吸看著。
雨師妾來自東海,見過許多大荒中不曾出現的奇妙景象,深知世間許多事情並非神仙所為,只不過是大自然的神奇靈力所致。但此時此刻,她也有些猶豫。
據說雲夢澤湖深萬丈,除了仙人,又有什麼人有這麼大的能耐,可以在湖水中插入如此高臺?
正想時,玉樓緩緩飛行,竟轟的一聲落在高臺上,穩如泰山,高臺只是沉下了幾丈,激起了一絲浪花,便再也不動。
群豪見安全落地,一個個喜極而泣,紛紛跪拜,但再抬頭看時,維持玉樓飛行的仙人早已消失不見,一點蹤跡也沒有了。許多人後悔不迭,暗罵自己沒有趁機和仙人親近。
忽聽一陣激昂的號角和擂鼓之聲,如雷霆一般在安靜的湖面上響起來,震的眾人耳膜生疼,險些站不住腳。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大發神威,從萬千叛賊和火山岩漿中救下了大荒群豪,此等功績,即使是上古帝堯、帝舜再世,也比不上陛下之萬一。”一個嬌柔婉轉的聲音從中央玉樓上傳出來,聽的人渾身發軟,心中劇跳。
眾人抬頭去看,果然說話之人就是天子之妃純狐。
妘寒希也忙道:“父王英明神武,德被江山,才引來天上仙人下凡!”一時間,周圍附和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朝堂之上本就一大半的人被純狐拉攏過去了,此刻又見脫離危險,形勢逆轉,大部分人都巴不得的阿諛奉承,歌功頌德。
中央玉樓中,唯有姜蠡、妘寒驍等寥寥幾人不動聲色,歡兜更是哈哈大笑,只顧著飲酒。
過了片刻,幾個玉樓上的大荒群豪也忙不迭的跪倒,口中稱拜。不論是真心如此,還是被形勢所迫,在這雲夢澤之中,妘寒浞的聲望達到了頂峰。
這個面色枯黃的老者一直淡定自若,即使是剛才面對著洶湧的火山岩漿也沒有改變分毫。此刻變得容光煥發,極為開心,道:“哈哈,寡人不過是順天行事而已,各位謬讚了。”
忽然,一個寒國文官從列中走出來,跪下道:“陛下,如此盛況,亙古未見。臣不由得想起一個古讖來!”
妘寒浞一奇,道:“哦?司徒想起什麼古讖來了?”
原來這說話之人就是當今寒國的司徒羋懷,位高權重,但為人軟弱又好色,早就被純狐派了一個九尾狐勾引,整天被迷得神魂顛倒,不分東西。
羋懷恭聲道:“這讖言也是百年前才有,其曰: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
其言一出,大部分人都雲裡霧裡,不明所以。
姜蠡淡淡道:“司徒,這話是什麼意思,又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羋懷偷偷的看了純狐一眼,笑道:“回王后娘娘,此讖言乃是百年前帝丘一個童子所唱,意思淺顯之極,這圖和書分別指的是河圖和洛書。其意思就是如果黃河中出了河圖,洛水中出了洛書,那天下就一定會有聖人降臨。”
眾人聞言轟然,陡然間想起許久以前的傳聞來。相傳,當年伏羲當年苦惱天地崩塌,災害不斷,各種兇獸更是層出不窮,一日坐在黃河邊沉思時,突然有一頭龍首馬身的神獸從水中出來,背上馱著一幅圖。伏羲取之,從中悟出了陰陽兩儀之法,分化萬物,隨後又和女媧陰陽雙修,實力大增,成為一代雙聖,讓天地重複清明。
而另一洛書,則相距今日不過百年,當年大荒洪水不斷,百姓民不聊生,十不存三。洛水中有一神龜,背了一本書上岸,賜給了姒文命。姒文命憑藉著洛書,治理洪水,平定天下,成為又一代聖人。
這兩則傳聞家喻戶曉,無人不知,即使是大荒的小孩子也稔熟於心。所以後來姒文命及其後人雖然做了許多惡事,也流傳到了大荒之中,也很少有人敢對大夏王朝不敬。就是因為這讖言之說,姒文命乃是上天降下的聖人,凡人不可不尊。
妘寒希聞言臉色一沉,與姜蠡對望了一眼,心中暗道:“果然還是來了。”他們從帝丘的親信口中得知,純狐母子從北海尋了一玄黿神龜安插在雲夢澤之底,並刻寫洛書在上,想讓天下人看到,讓所有人都不敢再對寒國有一絲叛逆之心。
也正是因為如此,妘寒希母子才不惜推遲了去往上林苑的時間,也要去雲夢澤之底,破壞純狐的陰謀,讓其奸計不能得逞。
姜蠡心中悲憤,她為了保密,不惜和驍兒親自出手。本想以自己的修為,天下間無人可擋。哪想到這雲夢澤下面竟然還藏著一個怪人,其實力深不可測,更可氣的是,又遇到了那大夏少主,功虧一簣。如今大荒群豪全在這裡,純狐的計策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即使是她,也無法阻擋了。
忽聽歡兜隆隆笑道:“這讖言本王倒真沒有聽過,羋司徒,你突然說出來是什麼意思?”
羋懷被他銅鈴般的眼睛一瞪,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雙腿發軟,站都站不穩了。
又聽純狐嬌笑道:“南蠻王好大的氣派,嚇得當今司徒,一品重臣都說不出話來了。”說罷又看向羋懷,笑道:“羋司徒,不用害怕,陛下面前誰也不敢造次。你把你想說的話全部說出來吧。”
羋懷看著純狐細長魅惑的雙眸,忽然間神識一振,恢復過來,但再也不敢看向歡兜。他緩緩走近妘寒浞,道:“陛下之豐功偉績,即使古代的聖賢也難以比擬。依我看,今日雲夢澤也會出現神蹟。”
聲音剛落,妘寒希突然站出來,厲聲道:“羋司徒,你好大的膽子。難不成雲夢澤沒有神蹟,陛下的功勞就比不上古之聖賢了嗎?今日的事情,大荒群豪上千雙眼睛全部都看到了,又何必需要什麼神蹟來證明?”
周圍各部落英豪聞言,不敢沉默下去,急忙跪拜道:“說的極是,陛下有聖人之德,才感動上天,降下仙人救了我們。”一時間,歌功頌德聲音不絕於耳,唯有蠻坤、雨師妾、琅琊國主諸葛瑜、君子國主桓少靈、司幽國主晏龍等寥寥幾人冷眼相對,心中不屑。
饒是如此,他們也看不出之前那些白衣人究竟是什麼神通,竟然可以將重逾萬噸的玉樓從上林苑凌空搬到了雲夢澤之上?
同時,另一重臣見妘寒希突然發怒,也忙附和道:“二王子說得對,羋司徒,你居心不良啊,是不是想借此機會抹殺陛下的功績?”
羋懷見眾人指責,又看到妘寒浞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嚇得踉蹌一下拜了幾拜,道:“陛下,王后王妃,臣不敢造次啊。只是今日之事太過震撼,臣才不由自主地想起古讖,實在沒有其它的心思啊。”他跪在中間臺上,磕頭如搗蒜,眾貴侯又是好笑又是驚恐,堂堂一朝重臣,竟然如奴僕一般!
純狐嬌笑道:“陛下,臣妾看司徒大人也無二心,就此放過他吧。”又調轉方向,笑道:“姐姐,你說呢?”
姜蠡冷笑一聲,不知該作何回答?她早已瞧出來,這羋懷不過是純狐推出來施苦肉計,引出那個讖言的。等到一會兒真的有玄黿馱著洛書出來,即使有人還不信,也無力再反駁了。
一旁妘寒驍卻還沒反應過來,他雖然從親信那裡知道,這羋懷是純狐的人,但看眼前情形,似乎又不像。他思來想去,說道:“羋司徒,我倒是有一個問題,想問問你?”
姜蠡聞言一愣,心中暗叫不好。自己這兒子心思單純,未必能看出來這計謀,萬一……萬一被純狐這妖女引導,說出對陛下不敬的話來,那後果不堪設想。姜蠡心中暗暗後悔,後悔沒有早對驍兒吩咐,讓其不要多言。
羋懷臉上閃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冷笑,臉上卻惶恐道:“大王子有何問題,但請問來?”
妘寒驍瞥到了母后臉上的神色,卻不明所以,只好道:“我聽說,那河圖洛書都落到了大夏姒文命的手中,一直流傳到姒太康那裡。後來他死在了洛水之畔,洛書就不知道下落了,是不是?”
羋懷笑道:“回大王子,這都是民間百姓所傳,臣也不知道真假。”
妘寒驍冷道:“那萬一是真的,河圖洛書都不見了,即使有神獸出現,難不成天下間還有其它的能代表聖人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