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了一聲，把黃瓜洗好了，就去切黃瓜，準備拌一個患寡辣椒，加一點香菜和蔥，夏天的時候吃起來還是不錯的，涼爽開胃。
誰知道我這邊剛剛動菜刀，我就看到爺爺驚慌的跑回來了。
“秀兒不好了，你趕緊去招呼村裡面的郎中來一趟！趙先生不知道為啥，一直不醒啊！”
我嚇了一跳：“這是咋了？是中暑了嗎？”
“我不知道啊！我怎麼推都不能醒過來，只能來找你了！”我爺爺急道。
“爺爺，你別急啊，人……還有沒有氣兒啊。”我忍著緊張和爺爺往外面走，爺爺已經著急了，我要是表現出來，就更完了。
“有氣是有氣，就是有點弱了，是不是不行了啊…”
我趕緊說道：“爺爺你想啥呢？不能啊，好好的人不會就這麼走了的，估計就是熱著了，因為趙先生也沒什麼特別大的病啊，我就去了，你在家裡面看著啊，我一會就回來了！”我說著飛快的開門跑出去了。
我們村子裡面只有一個老郎中，年紀不小了，人也不咋會看病，不過是因為村子裡面也沒什麼像樣的大夫，只會看看頭疼腦熱肚子疼的，給一些自家做的奇怪的藥，治不好，也不會害死人。
反正我爺爺不舒服的時候，我從來不找他，都是去鎮子裡面看大夫的。
可是現在也來不及了，只能先讓他先看看了，希望別太嚴重了。
我們進門去的時候，看到老頭正在院子裡面坐著吃花生豆喝黃酒呢，身邊一個廣播，跟著搖頭晃腦的唱京劇，看著倒是還挺滋潤的。
看著我進來就說道：“這不是秀兒嗎？咋了有事兒啊？”
我喘著氣說道：“趙先生現在有點不對勁，麻煩你過去看看啊。”
“趙先生？咋了？”
我也沒時間解釋了，拉住了他起來：“走吧，我擔心他出事啊，一邊走一邊說。”
“你等等，我拿著一個藥箱子啊。”他說著拎著一個非常破舊的木頭箱子起來了，走的時候還問我是不是要給醫藥費，那意思不能白跑一趟，這麼熱的天離著我家很遠的。
我走的飛快，說道：“你放心吧！不管你能不能看，我都給你五毛錢。這樣熱的天，我不能讓你白跑一趟。”
這人笑道：“真敞亮，我就知道你和別人不一樣，秀兒，我聽說你老有錢了是不是？我早就聽說了，你爺爺的錢都是你的，不然的話，城裡面的人也看不上你呢！”
我皺眉；“你們在村子裡面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個個的閒的沒事，就知道盯著我看呢？老在背後議論分我，是不是覺得很有意思啊？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啊！”
“也不是，其實就是羨慕你嘛。”
我沒說話，什麼羨慕無非就是嫉妒，恨，巴不得我倒黴呢！
他又說道：“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是半年能吃乾飯，另外半年喝粥加上地瓜、苞米對付著過半年。夏天還能好點，有一些野果子和菜，可是到了冬天，可真的就是扎脖子了，我還看到有人家，把不要的玉米棒子拿回家吃呢。誰家能吃上飽飯都得被羨慕死了。可是你家頓頓都可以吃飽，甚至隔三差五的有肉吃呢，我也要嫉妒死了！”
我說道：“您可不要這麼說，楊玉蘭和歐陽勝家裡面也有肉吃呢，你們可不要一直盯著我，我慎得慌，我們家是因為有我爺爺。可不是什麼別的原因，我有點膽顫的。這些人該不會有啥想法吧？半夜過來搶糧食什麼的？”我馬上就走了，這幫窮兇極惡的，要是真的活不起了，過來難為我爺爺，甚至是做壞事咋辦？
郎中聽了就微笑起來：“你怕啥啊！這是新社會，不可能有土匪強盜吃大戶的，那可要等著被槍斃了！一個人遭殃，一家子的房子和地都保不住，想想姓林的。現在村裡面已經把她家的房子和土地都沒收了。其他人不敢的。而你們家還是正兒八經的貧農，成分剛剛好呢！羨慕你幾句說幾句酸話，別的不敢做啥的。”
我看了一眼郎中，他其實是一個話很少的人，可是現在卻說這些奇怪的話，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真的是閒聊而已嗎？
郎中又說：“其實我認識你爹的，以前的關係還挺不錯的。你爹他人其實沒有那麼壞，他是對你不管不顧來著，可是處在當年的那種狀況下也沒辦法。飯都吃不上了，還能管得了這麼多？”
我楞了一下，然後看著郎中：“原來你知道他沒死？”
“沒錯。其實當時楊大寶一直帶著人欺負你們家，一心想要把你們趕走。你生病了，都威脅我不能給藥來著，還有村裡面的混子把你們家的糧食都給燒了，楊大寶也不管，你爸爸想要和人家拼命，可是被你爺爺攔住了，沒證據的事情也只會讓矛盾激化。你爸爸也是血氣方剛的，哪裡能受到了這個委屈！所以就想要出去了唄。你不要恨他。”
我點點頭：“啊，原來是這樣。為什麼一定要趕走我們？”
“當初楊大寶的爺爺死之前留下了不少東西，房子，農具，牲口，還有一些木材，說是楊玉蘭的爹，和你爺爺平分，他不答應唄，又擔心其他人說他獨吞，就要趕走你們家。你爺爺是有志氣不要，可是你爸爸就說憑啥不要？所以兩家矛盾就起來了。”
我爺爺是一個很有志氣的人，既然是被趕出來了，就和原本的一家子沒啥關係了，可是我爸爸卻是覺得，該屬於我的，我憑啥不能爭取？
結果就是被針對了好久，東西也沒得著，反而被整治的很慘。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可能因為這個原因，我父親才變得六親不認，只重視利益和好處的吧？
“別恨你爹了，有些事情也是沒辦法的。”
“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我，你想多了。”我沒怪他對我直接拋棄我就跑了，這麼多年不聞不問，和後媽過的好日子，也不怪他回來之後只想要利用我，最後和我斷絕關係，我全都不怪。一切都是無所謂的。
郎中看著我：“你倒是想得開。”
“沒啥想不開的。人都是為了自己多考慮一下，這樣才可以活得好。”
郎中說道：“嗯，其實他在村裡面的那個時候還是喜歡你的，我曾經見過他去樹林子裡面弄那種酸果子，說是你喜歡吃，醃出來的味道很好了。要知道那樹可高了，他也不怕摔下來，可惜後來那些書都被楊大寶砍了蓋房子了，也是可惜。”
我看了一眼郎中，笑道：“看來你對他印象很好。”
“也不是，我就是見到你突然就想起來了以前的事情了。”郎中說完了就不說話了。
其實我很想在問問他多一點，關於我爸爸的事情，在村裡面是怎麼過日子的？是不是經常和別人吵架？是不是也有和我媽媽特別溫馨的時候？我爺爺照顧他嗎？他喜歡吃什麼，喝什麼？討厭什麼東西？我不希望我的父親只是個扁平的稱呼，有點立體化的。
可是我始終還是沒問出來，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楊東懷這個人，始終就是一個不怎麼真實的存在，上輩子和這輩子都一樣的。
郎中和我就這麼一路無言的回了家，他的速度很快，我跟在後面幾乎是小跑才能跟上，喘的我都上不來氣了。
到我家的時候，卻看到趙先生已經坐在院子裡了，正在喝茶呢。
看著氣色很好了，看來是沒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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