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愛卿,不是朕不給你面子,實在是貴妃她太無法無天了,如果朕再不把她治罪,恐怕沒辦法對天下百姓交代。」君王冷漠的聲音淡淡的,卻響徹整個大廳。
趙夢兒聞言心裡一顫,沒想到父親已經向他示好,他還如此咄咄逼人,看來他是真的要把自己置於死地才甘心了。悲從心聲,淚往下流,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她的心裡還是恐懼的。求救的看向爹爹,如果爹爹也救不了她,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趙祁楓頭上冒出了細汗,也不敢伸手去擦,想來想去,只有忍痛割愛,「皇上,烏山礦業日進斗金,一直都是臣最佳財力來源,臣願意雙手奉送給朝廷,只求皇上能饒小女一命。」
烏山礦業?太妃聽到趙祁楓的話,心中一驚,側首看向皇上,誰都知道趙祁楓是以烏山礦業起的家,那可是一座金礦啊,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如果擁有了這座山,國庫再也不愁沒銀子了,東華國何愁不發達啊?
楚夏從太妃驚異的臉上,以及景淵微微擰起的眉頭,大概也能猜到,這是一條好財路,如果放棄實在太可惜。先不說她能不能做皇后,她都應該為他的江山考慮,比起千萬子民的幸福生活,她個人的恩怨實在是不值一提。
逐上前一步,走到皇上身邊,溫和的開口:「皇上,求您念在趙大人愛女心切的份上,就饒了皇貴妃這一次吧?畢竟人死不能復生,楚夏也不想再追究了,只要皇貴妃透過這次能徹底改過,也算是件好事。」
景淵沒想到楚夏會出言為趙夢兒求情,她一向是恩怨分明的。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原來她是為他考慮,真是難得她一片苦心,心中頓時一軟,如暖流劃過。
「難得皇后如此胸懷寬大,不計前嫌,朕能有你這樣識大體的皇后,是朕的福氣,也是社稷之福。」拉住女孩兒的手,緊緊握在自己的手心,不顧別人的目光,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意。
太妃心裡也有些釋然,看來是個懂事理的。分的清輕重緩急,想必她的擔心是多餘了。
趙祁楓這才看到楚夏,當他看到她的容貌時,心裡也不禁震撼了一下。即便是保養再好,也不可能十年無一絲變化吧?難到她真的是……
景淵沒有看其他人的表情,只是拉著楚夏的手,緩緩說道:「既然皇后願意為貴妃求情,朕就網開一面,從現在開始,趙夢兒從皇貴妃降到昭儀,並且禁足三個月,好好懺悔,沒有朕的允許,不得擅自出惜夢宮。」
這死罪是免了,但是活罪卻難饒,按照後宮的排序,皇后下面是皇貴妃,皇貴妃下面還有四妃,妃子下面是嬪,嬪下面才是昭儀,這一下就將了三級,對趙夢兒來說不止是刑法,還是恥辱,讓她怎麼還有臉去見那些被她欺負過的妃嬪們,她們現在可是都比她的品級要高的多,這讓她情何以堪。
「爹爹,女兒寧願一死。」趙夢兒通紅的雙眼,再也隱藏不住痛苦和絕望。
趙祁楓見好就收,不理睬女兒,而是對著她後面的宮女說道:「還不把你們主子扶下去。」然後又對著皇上磕了一個頭,「多謝吾皇開恩,臣替小女謝主隆恩。小女不懂事理,請允許臣帶她下去好好教導。」
景淵對他揮了揮手,面上滿是不耐,「恩,去吧。記住,朕只給她一次機會,相信國公知道該怎麼做吧?」
「是,臣明白。」說完起身隨著女兒一起出了「歡宜宮」。
「你們也都起來吧。」對著依舊跪在地上的幾個宮女,景淵淡淡開口。
得到允許,幾個丫頭才敢站起來,雖然今天沒能處死那個女人,為驪姬姑娘報仇,但是好在她也受到了懲罰,相信皇上以後也不會再寵幸她了,孤獨終老,豈不是更可憐。
太妃也不想等人趕了,知道自己該識趣的
離開了,「皇上,哀家也先告退了,關於教導楚姑娘禮儀,哀家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景淵點點頭,「朕相信太妃的能力,金福,送太妃回福壽宮。」
「是。」金福應了一聲,恭敬的站在一旁候著。
當所有人都出了歡宜宮,偌大的大殿就剩下他們兩個了,楚夏才有機會問出心中的疑問。
「那個太妃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我以前都沒有聽說過。」
景淵拉楚夏在自己身邊坐下,才娓娓道來。
「太妃以前是父皇的妃子,被封為惠妃。因為她長的傾國傾城,豔壓群芳,所以曾經很受寵。只是回來我母妃進宮後,她就徹底失寵了。難得的是,她沒有因此嫉妒,而是懇請皇上給了她一個獨院,讓她一個人安靜的度日。原來以為她會這樣孤獨終老,只是沒想到當年發現了宮變,楚滄漠造反,所有人都受到波及。
所有的妃嬪都被髮配到寧古塔,可是萬萬沒想到楚滄漠見到惠妃,卻是一見傾心,一心想把她收入後宮。
本來這對這些無依無靠的女人來說,算是好事了。可是偏偏惠妃不領情,她寧死要為父皇守節,絕對不會改嫁。楚滄漠用了無數辦法均沒有打動她的芳心,最後一氣之下把她打入冷宮,在那個地方沒有一個下人伺候,還要每天被宮人奴役,受盡苦楚。
惠妃雖然人在冷宮,但是對宮裡的大小事卻是知道很多,當他知道我要復仇後,幫我收集了不少有用的資料。
所以在我登位後,把她接出冷宮,並封了太妃,也算是對她的一份補償吧。」
楚夏聽景淵講完,心中對太妃多了一些瞭解,竟然還是個烈性女子,是個令人敬佩的人。
「好,我決定去跟她學禮儀。」她刻薄不要緊,只要不陰險就行。按照景淵說的,這個女人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懂的以大局為重。
聽到她這麼說,景淵欣慰不已,「楚夏,謝謝你,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些規矩,都是因為我是不是?放心我不會勉強你,做你自己喜歡的事就好。」她願意為她讓一步,他願意給她一片天。以前跟著自己顛沛流離,讓她吃了不少苦,現在是他給她一個太平盛世的時候了。
楚夏心中有些內疚,她怎麼能告訴他,她之所以答應,不少為了配合他,而是想要逃跑。
想起懷裡的小蛇,突然轉移話題,嚷著讓他教自己馴服它的方法。
景淵笑睨著她,只有她喜歡的自然不會拒絕,所以耐心的教她。金絲蛇是很有靈性的,它似乎和楚夏天生就很投緣,很快他們之間就有了默契。有時候甚至不需要言語的溝通,金絲蛇就能知道楚夏的想法,而聽令去執行,這讓楚夏欣喜不已。
宮裡的那幾個丫頭本來對蛇有些膽怯,但是看到主子和它相處很好,而且小蛇也很可愛,沒有傷人的舉動,慢慢她們也接受了它的存在。如果主子不方便,她們也會主動擔起照顧小蛇的責任。
他們都很默契的沒有提起過趙夢兒,因為這個人根本就無足輕重。
這一天,楚夏由小德子帶領著,去了福壽宮。
福壽宮裡,開滿了淡淡的茉莉花,一進院子就感覺香氣撲鼻。難怪人家說每個女人都像一種花。景淵的母親是牡丹,雍容華貴;太妃喜歡的是茉莉,清新淡雅。
福壽宮的宮女引領楚夏進了內殿,太妃正坐在椅上專心的做木雕。真沒想到太妃還有這樣的手藝,放眼看去,整個房間裡到處擺放著不同姿態的木雕,有站的,有行的,有坐的;表情也是各異,有喜有怒;有的巍然霸氣,有的平易近人。但是他們所有的共同點就是,這些不同的木雕,雕刻的都是同一個人,就是先皇楚君昊。
若非愛到深處,又怎能雕刻的如此精妙呢?
似乎每一個表情,每一根頭髮那般生動,栩栩如生,就好像給這些木雕灌入生命一般。
宮女正要上前稟報,楚夏噤聲阻止了她,她不想打擾太妃。她如此專注的雕刻那件作品,此時的心情一定是愉悅的,或許腦海裡正在浮現出先皇與她的歡樂時光呢?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都是靠這樣來安慰自己的吧?他在她心中從來不曾離去,即便他的心裡早已經沒有了她的存在。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事不關風與月,原來這並不是那些文人的無病呻吟。
在她不遠的地方,楚夏輕輕的坐下,靜靜的看著太妃一筆一劃精心的雕刻,她的眉心時而舒展,時而微蹙,眼中卻是除了手裡的東西,再沒有任何事物。
看著這一幕,楚夏的腦海突然幻化出另一個人。在他畫那副畫像的時候,是不是也是如此這般專注,一筆一畫輕輕勾勒。敗筆過後無限懊惱,一次次提筆,一點點凝思。當他深邃的鳳眸,看到畫作成功後,臉上又是什麼表情呢?
十年了,那個時候他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他是憑什麼把她記的這般清晰的,連一根睫毛的差異都沒有,完美的就像用照相機拍下來一般,這要多深刻的記憶,才能畫的一絲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