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澤郡主也不等太夫人發話,便款款站起身道:“既然這般,那就勞煩四姑娘帶我過去罷!”
太夫人並沒有出言反駁,卻是二夫人忍不住捏緊了帕子,這長澤郡主到底是在想什麼?莫不是想要與五房交好?林姝那賤蹄子倒也會看人眼色,長澤郡主的話不過是冒了個頭,她就這般急急忙忙衝了出來,當真是沒見過世面。
殊不知,她討好長澤郡主那模樣不知道比林姝如今要急切多少。
這一路上,林姝帶著長澤郡主朝著芳華園走去,此時的長澤郡主還不復上一世的驕縱與狂妄,如今只耐著性子問林姝平日裡都看些什麼書,靠做什麼打發時間,末了更不忘說道:“……我聽說你父親那一手字倒是寫的極好看,想必四姑娘的字也是寫的不差罷!”
林姝扭頭瞥了長澤郡主一眼,只見長澤郡主面上帶著與有榮焉的驕傲,那是藏都藏不住的,噙著笑道:“我年紀小,手上沒什麼力氣,字自然不如父親的十分之一,更何況,父親習的是大家的草書,而我練的則是小楷,就算是這般,師傅說也得再練上幾年才能見人了。”
這話說的長澤郡主倒是忍不住放心了些,女兒家習草書也不是沒有的,而林姝沒有跟著林沛身邊寫字,是不是可以表示連氏母女和林沛的關係也一般?
想著先前林沛摟著她說的那些話,只怕不是哄騙自己的。
她臉上的喜色沒能逃過林姝的眼角,就算是林姝再傻,多少也能猜到些了。
林姝便覺得自己笑都有些笑不出來了,剛抬腳走進芳華園的大門,就見著剛得了訊息的母親匆匆走了出來。
連氏的確是沒見過什麼世面,原先在揚州的時候最多也就見過揚州知府家的姑娘,可那揚州知府家的姑娘仗著自己是書香人家出來的姑娘,對她有些愛理不理的,她也是個知趣的,旁人不待見她,她自然不會巴巴湊上去。
只是等著她要嫁到信中侯府的訊息傳出來之後,那揚州知府家的姑娘卻是隔三差五與她遞帖子,她卻是一次都沒去……
連氏剛走下臺階,正準備屈膝行禮,林姝便上前將她扶住,挽起她的胳膊,笑吟吟說道:“娘,長澤郡主知道您身子不好,說要來看看您了,咱們一起請長澤郡主進去坐坐罷!”話裡話外,竟顯得連氏比長澤郡主身份更尊貴些。
連氏雖在心裡暗暗責怪林姝不知道禮數,但還是請了長澤郡主進去了。
連氏還真的以為長澤郡主今日是真衝著菊花而來,絮絮叨叨與長澤郡主談論了好一會菊花,可反觀長澤郡主這心思壓根就沒在說話上,一雙眼睛忍不住四處看著。
這兒就是阿沛與連氏成親的地方?可這案几上擱的是鎏金如意花瓶,牆上掛的也是散財童子圖,處處透著商賈人家出來的氣息,阿沛哪裡會喜歡……
連氏也是個聰明人,見長澤郡主無心與她寒暄,便吩咐芍藥將珠花都呈了上來,“……我聽二嫂說長澤郡主喜歡珠花,這些珠花都是我哥哥派人從揚州送過來的,看有沒有入得了長澤郡主眼的,若是長澤郡主不喜歡,我寫信再叫哥哥派人送來些就是了。”
長澤郡主只嗯了一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目光卻直勾勾落在連氏身後那一副繡屏上。
連氏回頭看了一眼,笑著道:“這繡屏還是老侯爺過世之前的生辰,我和老爺打算送給老侯爺的壽禮,只是後來大嫂也繡了一副屏風送了過去,這幅屏風不好再送給老侯爺,就留在了我屋子裡。”
這上面的字乃是林沛親自所書,原本林沛的意思是老侯爺喜歡她這個兒媳婦,由自己所書,她親自繡上去,送給老侯爺更有意義,只是那個時候她和林沛已經是貌合神離,又剛接了信中侯府的中饋,明面上是答應了,只是背地裡卻是將這一扇屏風丟給了芙蓉。
她的繡藝,可沒這麼好。
長澤郡主不知道實情,只覺得心頭膈應,神色更是難看了幾分,阿沛的字她自然是認得出來,“看樣子林大人對五夫人一定很好罷?”
連氏卻不曉得如何接話了,若說好,那就是睜眼說瞎話,可若說不好,丟的也是林沛和信中侯府的顏面……
林姝卻是含笑道:“長澤郡主怎麼問起這話來了?怪不得二伯母之前老是在我跟前誇讚長澤郡主性子親厚,與誰都相處的好,如今一見了母親也是一見如故,將母親當成了閨中密友似的。”要不然,怎麼就問出了閨中密友才能問出來的話?
長澤郡主這次回過神來,“倒是二夫人抬舉我了。”
說著,她更像是察覺到什麼,竟開始解釋起來,“我見著五夫只覺得一見如故,所以這才多問了幾句的。”
長澤郡主和連氏打從出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今又是頭一回見面,就算是連氏有心想要找話題,可架不住長澤郡主心不在焉,略說了幾句話,長澤郡主便告辭了。
可連氏卻還不忘要芍藥將三盆墨菊搬出來給長澤郡主。
林姝分明看到了長澤郡主命身後宮女收下墨菊的時候,嘴角帶著幾分嘲笑,她怕是在嘲笑母親傻罷?方才她的話,若換成了母親是二夫人,一定能夠察覺出幾分端倪來的,可偏生母親……從未體會到那男女之愛,又如何能感受到她的嫉妒之情?
等著長澤郡主走了,連氏這才長吁了一口氣,這模樣竟比看了十多本賬本子還累,“……我總覺得這長澤郡主怪怪的,看著也不像是你二伯母嘴裡說的那般好相與的人,姝姐兒,你離她還是遠些罷。”
若真的是個好相與,亦或者孝順長輩的,也不會到了如今還沒嫁人了。
林姝心頭那懸著的那顆石頭卻是放了下一半,如今剩下那一半,則隨著素琴走了。
方才她趁著去外頭端點心的那片刻功夫,就已經與素琴吩咐好了,要素琴待會兒見機行事。
如今的素琴,正暗中跟著長澤郡主。
林姝乖覺點點頭,輕聲道:“娘,您放心,我曉得分寸的,二伯母與長澤郡主交好,打的是什麼心思,咱們都知道,只是我可沒有二伯母和二姐姐那般雄心壯志,我只想著能好好呆在您身邊了。”
連氏聽了眉裡眼裡都是笑,將林姝摟在懷裡,“當真是個懂事的孩子……罷了,你也別在我這兒待著了,快出去罷,當心你祖母沒見到了著急了。”女兒想要一輩子陪在自己身邊孝順自己,可她卻一心巴望著女兒能找門好親事了。
林姝卻賴著同連氏說了幾句話,她曉得母親心裡苦,若自己都不陪著母親,那母親心裡豈不是更苦?
說了好一會話,她這才抬頭素琴在門外頭探頭探腦的,忙道:“娘,我該走了,若是再不走,只怕三姐姐她們就要尋過來了。”
連氏笑道:“去罷去罷,路上當心些。”
林姝提著裙子就朝外頭走去,果然見著素琴的臉色不大對勁,左右瞅了一陣,見著沒人,這才低聲說道:“奴婢,奴婢……見著長澤郡主像是朝著老爺小書房那邊走去了,您說是不是長澤郡主不知道路?”
“長澤郡主會不知道路?只怕這信中侯府的一個個丫鬟婆子見了她這打扮,恨不得親自引了她去,只怕她從一開始就盤算著去書房那邊罷!”林姝冷笑一聲,抬腳就朝著書房那邊走去,“走,咱們也去瞧瞧。”
素琴卻是拉著她的袖子,低聲道:“姑娘,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奴婢怎麼就聽不明白了,莫不是老爺和長澤郡主之間……”
她越說,越覺得不敢說,只覺得自己舌頭都不是自己的了,“若真的是如此,那您就更不能過去了。”
林姝抓著她的手,輕聲道:“素琴,你口口聲聲說娘對你有恩,甚至說娘什麼時候要了你這條命,你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只是你覺得依長澤郡主的性子,以後會放過娘嗎?娘是商賈之女,在京城中連熟識的人都沒有,更莫說靠山了,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我了,只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才能早做打算,才能保護娘……”
素琴的手緩緩鬆開,聲音雖低,卻透著堅定,“那,那奴婢陪著您一起過去。”
林姝點點頭,兩人就朝著小書房方向走去。
信中侯府分為內外院,林沛在外院有個書房,在內院也有個小書房,平日裡都是有小廝守著的,可今兒卻是一個人都沒有,想必是林沛也害怕這件事被旁人知曉了。
林姝命素琴在書房外的一棵大樹下守著,自己則貓著腰到了廊下,主僕都已經想好說辭了,若是素琴見著有人過來,則揚聲問來者五老爺在哪兒,說四姑娘來給五老爺請安的了。
一步步靠近書房廊下,屋子裡林沛盛怒的聲音也一點點傳了出來,“……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你可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若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被人察覺了該如何是好?今日來的內眷不少,是不是你見著我名聲掃地了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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