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轉身,只見王嬸一身補丁,氣勢洶洶的抬手向一個男人打趣。
餘光注意到林杏看過來,她也對上林杏的視線,愣在原地。
“林夫人?”王嬸有些錯愕的上前,反覆看了幾遍,確認是林杏後這才露出一個笑容來,她往林杏身後看了幾眼,沒看到蘇小小的身影,又向馬車處探了探頭,被賈發攔下,這才訕訕的笑問,“小小呢,小小她沒跟著你們過來?”
“此次只有我們來了。”趙頡糾正道,看著王嬸有些灰白的面色,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王嬸打斷。
“這死丫頭,就死在京城裡了,她走就走,還把我們滄州城的福氣也都帶走了,看我們滄州城現在荒蕪成了什麼樣子。”王嬸罵了一聲,瞧著林杏幾人身上的金銀,雙目放光,“林夫人,現在酒樓被毀,你們可有什麼去處?若是沒有,住在我府上也是無妨的。”
之前酒樓掙了錢,蘇小小將家中的房子翻新了一下,現在他們蘇家家徒四壁,唯一值錢的也就這麼一個大院子。
林杏四下看了看,確實沒有看到一個能夠住人的地方,窮山惡水出刁民,想要平安的捱到明天早上,就必須要找一個保險的地方,不然就只能夠在車裡擠上一晚上。
車中小,還不密封,若是真要睡在車中,恐怕又要犧牲一個人前去放哨。
林杏看了看周宴,周宴頷首:“那便依你所言。”
“我聽說了滄州現在的處境,家中可還有存糧?若是沒有存糧,我們這裡還帶了些。”林杏視線向馬車上掃了一眼,王嬸會意,立刻壓下林杏的手。
“林夫人,這裡人多眼雜,我們回去細說。”
王嬸的眼完成了一個月牙,想來她已經餓了快十多天,每天就只能靠吃些樹皮葉子什麼的過活,現在已經不知道米麵是何等滋味,林杏既然將食物帶來,那真是再好不過。
林杏幾人被王嬸迎入家中,王嬸家中除了些基本的傢俱,其他花裡胡哨的都拿去賣了換了糧食,如今看來顯得空曠且淒涼。
林杏幾人一人一間房間,王嬸看著他們四人一個院子,說什麼也不同意,只說林杏好歹是個女眷,又身份特殊,想要在金水鎮中不被人嚼舌根,還是得分院子睡。
王嬸家中的確很多院子,可瞧著她那精明的眼神,林杏總覺得心中多了幾分不適。
周宴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她不必太過擔心,只應下王嬸的分配。
林杏帶來的糧食被王嬸拿去煮了一大碗的粥來喝,她不敢開灶火,怕香味飄出去引來禍端,只在屋中悄悄生了個火盆,用一個陶瓷碗將粥裝起來放在上面。
趙頡有些不理解:“為何這樣躲躲藏藏的?灶臺不是更方便嗎?”
“趙少爺您就不懂了,現在家家戶戶都好久沒有開過火了,他們緊盯著別人的灶臺,就看別人家中是不是有些吃的,從前那死丫頭還在的時候,我們家中也是闊綽過的,他們盯我們盯得最緊,若是我開了灶臺,恐怕現在就有人不停的上門問我哪來的糧食。”王嬸一臉嚴肅,她的臉上全是灰塵,此刻又被火盆燻得發紅,但她卻全然不顧,視線全在那升起的白煙上。
作為見證過一次難民踏毀酒樓的人,趙頡並不懷疑王嬸的想法,他捧著碗將米粥喝下,這一路上在車中顛簸,他們的確也還未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來。
趙頡吃了滿滿一大碗,剛想要去盛,就見王嬸那副心疼的模樣,瞧見王嬸明顯瘦了一大圈的樣子,還是將碗放下了,此時天色已經大黑,他前些時間還沒有休息好,伸了個懶腰就回去了房間中躺下。
大約是到了半夜,林杏總覺得臉上有些癢意,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正巧見周宴舉著個枯葉子在榻前鬧她。
“你做什麼?”林杏撐起身子,她這不過方才入了夢中,驀然被人打擾,心中煞是不爽。
“你醒了?”周宴將枯葉子收起來,“你難道就沒覺得那米粥有什麼不同嗎?”
林杏還真沒感覺出來,她一身疲憊,醫療空間早就已經進入了休眠模式,但是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出來什麼不同。
“怎麼了?你有吃出來什麼不舒服的?”林杏下意識的把上週宴的脈搏,見周宴的脈搏跳動的極為有力,這才鬆了口氣,“你這不也沒事嗎?”
“我是世子,他們定然不敢對我下手,但我看到她在一人的碗中加了些料子,只當他們是將你當做了那個軟柿子,沒想到你並沒有中招。”周宴坐在林杏的榻上,“我在你這裡守了這麼久,倒也沒有見到一個刺客。”
周宴的話忽然頓住,林杏與周宴相視,瞳孔雙雙放大,林杏吃了無事,周宴用了無事,那麼……可能中招的就只有趙頡和賈發。
他們的目標不會真是趙頡吧?
趙頡有錢,武功又不如周宴高強,對於藥品這些並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
林杏醫術高明,他們定然是算中了這點。
周宴與林杏飛快從床榻上起身,來到趙頡的院子中,二人點起燭火,闖入趙頡的房間,從裡面看去,只見那床榻上空無一人。
再去賈發的房間,被褥依舊大開著,就是不見其中人影。
“這裡的燭臺被打翻了!”
林杏手中的蠟燭靠在地上,只見地上的燭淚已經幹了,其上有一個腳印,正一路拖著出了院子。
定然是誰踩中了燭淚,他的鞋底若是有,那麼在路上定然會掉下些。
果不其然,周宴與林杏出了院子,就瞧見不遠處有一塊被踩扁了的燭淚。
順著那燭淚往前,正是一個折點,一個方向通向林杏的院子中,另一個方向通向的則是柴房。
周宴既然在林杏屋中守了那麼久都沒有聽到動靜,想來應當是被他們拖至了柴房。
周宴與林杏吹滅蠟燭,攬著林杏的腰肢,足尖一蹬,從地上一躍上了牆壁,他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樹枝上,再一起身,就已穩穩落至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