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風華國際，回基地的路上，鴉穀道人的臉色始終難看到極點。
“你在想什麼？”衛靈東側頭問道。
“我們飛鴻界真是天選之境的人創造出來的？”
“剛才呂風揚的分析你不是聽到了嗎？還有那個遠望一號艦長馮科的節選內容，你也親眼目睹。”
“這怎麼可能呢？難道我們都是他們地球人所說的試驗品？”鴉谷被這訊息打擊得不輕。無論是誰突然聽到自己是被人“人工製造”出來的，恐怕都不會好過。他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衛靈東的態度了，好歹衛靈東跟他一樣，也是個外來者，雖然地位相差懸殊，但至少都不是什麼正經來路。
“不管是不是試驗品，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這一點毋庸置疑。”衛靈東搖頭道，“關於我們來歷，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解答，第一自然是呂風揚他們對遠望一號所有船員資訊，以及冷凍胚胎的基因資訊，與入侵者資訊的調查比對。還有一個就是永珍靈球裡的空間定位座標，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利用座標過去。希望到那時候，我能真正信任你。”說完，衛靈東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鴉谷乾笑兩聲，眼珠子轉了轉，看向衛靈東，一臉的真誠。
在他們離開以後，呂風揚幾乎是前後腳離開大廈，驅車前往紅牆內，他已經得到通知，可以向首長彙報。
而衛靈東等人回到基地以後，選擇了第一時間提審陳敏，這件事已經拖得太久，而且，他得到飛鴻界的秘密之後，覺得審問他的條件已經成熟了。
基地密室內
陳敏病態的蒼白沒有任何改善，不過，氣色倒是比被關在沖繩島上的時候好了不少。
“常棟死了。”
衛靈東帶著蔣雪，還特意叫上鴉谷。
“你老婆張丹為了救你，已經將你的事都告訴你小舅子張豐年。兩個月前，張豐年拜託風華國際的老總呂風揚找到我，求我救人。經過首長他們同意，我帶著航母第一艦隊去了沖繩。後面的事，想必他們已經告知你。而在救你回來以後，我讓他們給你接通了網路，這一個月，世界上發生的這些大事我想你都看到了吧。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這世界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是因為我當初造成的那個試驗事故？”陳敏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常年不見陽光，他唇色略有些發青。
“你還算有自知之明。”衛靈東點點頭，“一切的改變，起始點就在磁場事件。如果磁場事件不發生，就不會有後來的遠望計劃，當然，也不會有我和他的存在。”他指了指自己和鴉穀道人，“遠望計劃你知道吧？”
“瞭解，他們讓我查過了。”陳敏艱難地點頭，似乎頸椎有些毛病，灰白的頭髮耷拉在耳旁，“呂風揚我也知道，比我小六七歲。現在網上科技板塊很多都是他和風華國際的新聞。”
“那好，我不想浪費時間，你告訴我，當時為什麼要幫助M國偷換磁場試驗的合金防護板材料？”
陳敏的眼神在他和鴉谷的臉上掃過，嚥了口口水，說道：“2027年4月，我在深市建立邁進材料有限公司，雖然我是科班出身，在大連理工學的就是這個，但做生意與搞研究完全是兩回事，公司的生存舉步維艱。好像是在29年夏天吧，第一臺光量子超級智腦崑崙一號問世，當時造成了轟動性效應。股市被攪得天翻地覆，國際形式也緊張微妙起來。那幾年，正是天朝開始在經濟和科技方面全面超越M國的開始。他們也開始了瘋狂的反撲和報復，而崑崙一號的問世，讓天朝在各領域有了爆發性的增長，尤其是工業設計和材料學等等方面，新式隱形戰機的智慧蒙皮技術，新型15萬噸大型航母的船體設計，洲際導彈的突防技術，多彈頭技術，全面開花，讓M國軍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於是，他們一方面拉攏聯合國內的盟友，要求計算資源共享，另一方面打擊天朝的其他科技研發，而2029年立項的超級磁場專案，自然進入了他們的視野，而且被設為第一潛在威脅。”
感受著眾人灼灼的目光，陳敏再次嚥著口水，往下說道：“那時候我正好在國外開拓市場，在一次國際招商會上，一個M國商人找到了我，說有沒有興趣代理一種新型的人工合成超重金屬，他說叫金屬鐸，是從金屬鈀裡面提煉出來的。看了他給的材料，我當時感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這種金屬可以與多種其他金屬形成不同種類的合金，而且物理性質會發生很大的改變。”
“所以你就出賣國家？”蔣雪指著他鼻子怒斥道。
陳敏蒼白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當時我根本沒有辦法瞭解摻雜了鐸的鋁合金板會有什麼樣的性質變化，他們告訴我，替換材料的目的是想收集現場的第一手資料。這些合金板中含有奈米機器人組成的資料收集器，會將資料第一時間傳送給高空的間諜衛星。不過我也留了個心眼，在走私船進行秘密交接的時候，將他們官方機構的審批批文偷偷複製了一份，交給了我老婆張丹。後來收到訊息說磁場試驗發生重大事故，我才知道被他們騙了。我在偷渡逃跑的時候，也被他們的特工抓獲，而張丹應該是在我失聯的第一時間，就把批文的事情告訴了M國大使館，保住了我的命。”
“漢奸！”蔣雪俏臉漲得通紅，氣憤不已。
“我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答應他們的。”陳敏眼眶有些溼潤，“但事情已經發生，沒有辦法做這種假設。批文的複製就在我老婆那裡，你們應該有派人保護她吧？讓我跟她說句話，我讓她把東西交給你們。”
“不用了。”衛靈東搖搖頭，“事情已經過去18年，M國的總統都換了兩位啦。現在恐怕已經沒有精力理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呵呵。”陳敏乾笑，眼淚從眼眶裡滾落，他沒有想到，曾經保住自己性命十多年的絕密資料，現在成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似乎從這時開始，他成了一個無論是正面還是負面，都沒有作用的廢人。
“我承認一切罪行，包括叛國罪，趕快把我審了吧，我也累了。”他仰頭看著天花板，節能燈光下，淚花中的世界一片炫白。
“鐸我們一直沒有提煉成功。”衛靈東輕輕咳嗽道，“你是這方面的專家，這十多年的禁閉生活，有沒有什麼想法？”
聽到這裡，陳敏突然坐直身子，被拷著的雙手抬起來，猛地抹乾眼淚，眼睛裡是激動的光：“有有有有！我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情！而且，我我我甚至想到了最佳化的方法，不過需要進一步測試！”他甚至激動到語無倫次，“你們...你們讓我將功贖罪，給我個機會！求你們！我一定能幫到你們！我真的好後悔！”說到這裡，他眼淚又開始往下淌，“他們提煉十克鐸，需要一噸鈀金！可是說是天價，其實這種提純方式很有問題，利用效率太低了！如果我的方案沒有問題，不但可以節約提煉時間，效率還可以提高十倍！”
“十倍？！”
衛靈東嚇一跳，徹底動心了。
也由不得他不動心，新材料現在可以說是除了異能者進化以外的另一個科研方向。無論是製造護龍匣的雙態複合鎢鋼，還是製造儲能增幅手套以及防護服的超塑性合金，都是透過新材料的研發變相加強異能者的例子。如果能攻克鐸的難題，天科院和風華國際一定能借此開發出新裝備來，搞不好還會有驚喜。還有，零號的身體制造也需要很多高階材料。最關鍵的一點是，空間穩定器的修復需要海量的材料，永珍靈球的完整度也不是100%，如果到時候零號恢復了記憶庫資料，報出來的修復用材料肯定會多到讓自己崩潰！畢竟，那是領先了目前的地球科技不知道多少代的頂尖產品，穩定器現在作為一個殘破品的金屬特性，在地球上都是數一數二的強悍了，可想而知需要用到的原材料會是什麼檔次！
“好，我答應你，以後你可以去風華國際工作。至於你老婆孩子，我會讓國安的人接到龍城來跟你團聚。我給你半年時間，如果你能攻克這個難題，我答應你，讓你恢復自由。如果失敗。。。”
“我明白！”陳敏連忙點頭，“只是。。。去風華國際。。。當年傳說呂風揚和林巧巧的關係。。。”
“這個我會和他說清楚的。基地這邊的條件根本沒辦法支援你的研究。風華國際問道院的崑崙四號已經透過驗收，可以有相對充裕的算力安排給你。”
“好吧。”陳敏咬咬牙，答應下來。
“最後，問你一句，趙傳薪有沒有參與到這件事裡面來？”
“趙傳薪？那個東隆億年的總裁趙傳薪嗎？”陳敏疑惑道。
衛靈東點頭。
“沒有，常棟當時在專案招標的時候給我行了方便，我只知道這些，至於他和趙傳薪還有沒有什麼交易，我就不清楚了。”陳敏搖頭表示不知。
三人從密室出來，蔣雪忍不住開口道：“將軍，這件事是不是要跟首長他們說一下？畢竟陳敏當時可是上了紅色通緝令的人，而且二號首長前幾年還曾經點過名。”
“不用，這件事我來做主，新材料研究放在第一位。現在把他處死能有什麼用呢？他身上蘊含的價值，不比當年磁場試驗小多少。他可不是隻會研究鐸。別忘了，他不但是科班出身，還整整被關了18年。這麼多年，他所有的時間都只能幻想，你說他積存了多少科研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