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的響聲喚醒了沉睡中的秦詩,她似乎再次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醒一醒。”聲音模糊不清,似乎從世外而來。
秦詩睜開眼,看到的是臥室的天花板,她意識到自己已經從精神療養院回到了家裡。
就算沒有殺人,故意傷人罪總還是有的。
因此賈醫生為她開具了一份嚴重精神疾病證明,再加上母親公司高層的各方努力,使得她在承認自己有過反常舉動後,就被帶回了家。
但是,她真的清醒了嗎?
母親安排了專人負責在家看顧秦詩,她的手機也被收走,似乎刻意地切斷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聯絡。
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到底在迴避什麼?
看似寧靜的生活完全不足以打消秦詩心中各種怪異的念頭,她至今依然不能相信顧易就是相片中的男人。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趁著母親匆忙出國的機會,秦詩從如同牢籠的家裡逃了出來。憑藉著模糊的記憶,她找到了顧易居住的公寓。
房門被開啟了,門口站著的男人向後退了半步,警惕地盯著秦詩:“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秦詩揉了揉眼睛,看到的還是那張令她憤恨的臉,而這房間裡的一切卻令她十分熟悉。那瓶擺在櫥櫃裡的紅酒儼然是她第一次來時送給顧易的見面禮。
“你…真的是顧易?這不可能!”秦詩痛苦地捧著自己的腦袋,五官顯得更加扭曲起來,她像是逃命一樣衝下了樓梯,衝進了大街上洶湧的人群。
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長相有些奇特的女人,顴骨微微突出的臉上一雙精明的眼睛正在注視著她。
秦詩被這女人看得渾身不自在,沒有帶著面具的秦詩,如同被剝光了一樣,每一秒都會感受到羞恥。她低著頭疾步向前走著,毫無方向,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鑽進了一條小巷中。
那間熟悉的酒吧,她似乎是下意識地走到了這裡。推門進去,裡面的人紛紛投來複雜的眼神,有驚訝,懼怕,鄙夷,也有同情和惋惜。
秦詩找了一處角落的位置,將自己藏進了幽暗的光線中。
她的眼睛時不時向著酒吧的門口看去,彷彿是很擔心被人跟蹤了一樣,突然她又感受到那道目光。
方才那個女人就坐在離秦詩不遠的位置,而她從未看見這個人進門。幽靈一樣的女人。
她看秦詩的眼神毫無遮掩,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與秦詩對視著。一絲怒意在胸腔裡燒成了一簇火苗,秦詩站起身,從陰影了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她沒好氣地衝著女人問道。
對於秦詩尖酸刻薄的語氣,女人不怒反笑:“秦詩,你還沒有意識到嗎?”
“你認得我?”秦詩扯動著她那傾斜得更加嚴重的嘴角。
“你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那些人都是因為你而存在。”女人指了指酒吧裡的人群。
“你在說什麼?腦子真的壞掉了吧…”秦詩突然發覺此刻酒吧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自己身上,每張臉上都露出一樣的神情。
沒有驚訝,恐懼或是鄙夷,清一色禮貌的笑容,秦詩被看得汗毛倒豎。
“你可以試試,讓時間靜止下來。”女人循循善誘地說道。
秦詩集中意念,微微地闔上雙眼,她當然不行這女人滿口的胡言,只是想證明她的腦子確實不正常而已。
然而,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人都以一種固定的姿態出現在她眼前,像是被一種奇怪的外力定住了一樣。
“瞧,我說什麼呢?”女人拍了拍手,眼中略有得色。
“你究竟是什麼人?”秦詩不敢置信地望向這酒吧裡唯一行為“正常”的女人,頭腦裡一片亂糟糟的。
“我是好夢繫統的管理員,兩個月之前我們見過面。”
話音落下,周遭的場景突然起了變化,靜止的酒吧消失了。在她身側出現了辦公桌,書櫃,茶几和會可用的沙發。
“這是什麼地方?”秦詩茫然地環顧著四周。
辦公桌後面坐著的女人一字一句地答道:“這裡就是好夢大樓的中心。”
“好夢繫統…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秦詩感到萬分費解。
“好夢繫統的主旨是將生命無限地延續下去,沒有任何關於死亡的記憶,”女人向她解釋著,
“當人類遭遇不治之症的時候,會和我們簽署一份合約。在他們面臨死亡時,會被冷凍起來,等到未來某一天可以治癒的時候,我們再將其解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秦詩搖了搖頭。
“不僅如此,我們還會提供其他服務,”女人繼續說道,“諸如‘清醒夢’,在被冷凍的期間,可以享受系統在大腦內製造出來的夢境。在夢裡,你只會感覺到幸福,沒有煩惱,也沒有時間流逝的痕跡。”
“‘清醒夢’…”一些片段突然出現在秦詩的腦海中,她似乎想起自己曾經踏入過這間辦公室,甚至還在一份檔案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當你從酒吧心碎地離開後,就和我們簽下了這份合約,”女人將一份檔案擺在了桌面上,“你因為毀容而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沒多久你就在家裡吞藥自殺了。”
秦詩捏著檔案,雙手都在顫抖,聽著女人繼續講述著:“在你的神經細胞還未死亡之前,我們將你冷凍起來,並且按照合約上的內容為你製造了夢境。”
“你是說…顧易回來找我,以及修復手術成功,統統都是發生在夢裡的事?”秦詩思索著,試圖尋找其中的漏洞,
“可是,如果是人為製造出的夢境,又怎麼會成了噩夢?”
“按理來說,一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你的潛意識強烈地提醒自己身處夢境,所以系統為你構造的人設出了一些問題。”
“構造出的人設…”秦詩覺得冷汗涔涔,“你的意思是,顧易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了,賈醫生漲紅了臉,大聲制止著:“秦詩,千萬不要相信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