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柔的案子在松江府鬧得沸沸揚揚,眾人都未想到,一個閨中的小姐竟如此的狠辣,不沾陽春水的五指卻沾滿了人血。
而云柔在開堂後便被拘捕,雖李安想盡辦法要將雲柔保釋並上訴,但因雲柔買兇殺害琉璃的證據確實,事實也擺在那兒,民眾的一雙雙眼睛又都盯著這個案子,官府亦不敢徇私,雲府的人想要走關係都無路可走。
“雲柔雖然是嬌養大的親閨女,但比起家族的百年的榮譽與男兒們的仕途,便不值一提。”雲揚在趴在桌子上悠悠道。
安風放下書,看了他一眼,眼前這個困頓的少年在此案中可出了不少力,若不是雲揚宣傳給力,眾人又怎會高度關注此案。
且雲揚在此案告捷後,便加大對風雲堂的宣傳力度,並放出訊息,安風將會承接聶小穎與聶小葉姐弟倆的案子。安風的名聲在雲揚的宣傳下,松江府眾人皆熟識了這個聰慧又充滿正義感的女子。
“姐姐,我還是不懂,既然沈心一家那麼需要錢為小兒子治病,為何還會願意出庭作證呢?”雲揚對此一直疑惑不解。
安風站起身,看了一早上的案卷讓她的脖子有些痠痛,安風邊活動脖子邊與雲揚道,“她兒子病雖說是需要很多銀兩,但也只是因為不能停藥,這樣活著雖辛苦,但也總好過孩子直接被人殺死,若是如此,他們沈家便無後了。”
“姐姐的意思是,雲柔用銀兩引誘沈心自殺後,為不留下證據,還買兇試圖殺了沈心妻子與孩子?”雲揚眉頭皺起來,這個雲柔可謂心狠手辣。
安風點頭,當日她猜出沈心的家人還住在家中之後又讓人偷偷的替換出沈心一家,而後讓人裝扮看是否能引出什麼,果然,引出了兩批殺手,只是雲柔後面學會了買死士,這些殺手見行蹤敗露,便服毒自盡,安風拿不到證據,因此只能放棄了對雲柔買兇殺害沈心一家的指控。
“沈心的老母親,便是在她們逃離的路上被人殺了的,沈心的妻子混過江湖,才保住了自己和兒子的命,而後又偽造出離開的現場,還在門上潑豬血,讓人以為她們早已經人去樓空,試圖以此避過殺身之禍,可不想,雲柔見這一家人並未死絕,便又派人打聽,也幸好我們早將她們換出來。”
安風說完輕嘆了一聲,若是那日她沒有猜到沈心一家便在其中,雲柔的手中又要沾上兩條人命。
“真是喪心病狂的女人,只是她不過一個閨中的小姐,為何能夠買那麼多的死士?”
安風轉身看向窗外,眉頭皺皺,近日她承接聶小穎姐弟倆的案子,因此查閱了許多資料,發現雲俊生雖一直頑劣,但在經營生意方面卻尤為的優秀,雲府在松江府的大部分生意都由他經營。
這個看似浪蕩頑劣不堪的公子哥,竟能將雲府在松江的生意經營得井井有條,且在多方競爭下,雲俊生都能佔據主導地位,這說明雲俊生能力不簡單,這樣一個人,又怎麼會是眾人口中只會惹事的公子哥呢?
“姐姐在擔憂什麼?”雲揚見安風長如遠黛的秀眉微微蹙起,滿臉的疑惑。
安風因雲揚的聲音回神,一個閨中的女子可以接觸那麼多的死士,一個明明精明才幹的公子卻被人傳成了廢物,這個雲府定是不簡單。
安風抖了抖袖子,她明知雲府背後的勢力不簡單,但她從未想過退縮,即便雲俊生對姐弟倆之事許是存在酒後的過失,但錯便是錯了,不管雲府有多大的能力,安風也不會讓他逃脫。
“姐姐,幸好你提前讓顧然將王老保護起來,這才讓無事的王老聽到雲柔竟將殺害李公子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他的身上,便主動去官府請罪去了,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麼情況了。”
在兩人說話之際,廖叔匆匆前來,一臉的氣憤,“這個王傑不知是怎麼回事,前天已經去官府認罪了,但今日官府竟然傳出,王傑一力承擔對李貌公子的陷害,絕口不提是雲柔指派,這都是些什麼人啊。”
雲揚聽此,也氣憤了拍了一下桌子,“都已經將所有的罪責推向他了,也不懂得反抗,也不知道活了這麼久,都是在想些什麼。”
安風一臉平靜的看著兩人憤懣的樣子,雲揚抬頭看她,“姐姐,你就不生氣?你努力了許多,但卻因為一些人莫名其妙,害你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
安風給廖叔倒了一杯茶,“此事我早已經猜到,所有從未有過讓王老主動認罪並指控雲柔的想法,王老已是花甲之年,但我記得,他有一個可愛的孫子,平日裡最喜歡在門口與人鬥蛐蛐。可是這兩日,卻不見那孩子,你說,讓王老如何選擇?”
“他們怎會如此的卑鄙?”雲揚氣得坐不下,站起身來,心中卻煩亂。
安風輕輕的拍了拍他,“王老的孫子的確無辜,但王老也不值得人可憐,他錯不該與虎謀皮,更不該為雲柔做下這些事情,王老做訟師這些年,因為背靠雲府,做了許多恃強凌弱之事,所以他有這個選擇,並不奇怪。”
廖叔在一邊道,“如此一來,雲柔在殺害李公子的指控上就撇的清清楚楚了。”
安風笑起來,“她撇不乾淨的,堂上我提交的證據已經充分說明了她與王傑的勾結。但云府還有這般作為,我想,並不是為了雲柔,而是為了雲府暗地裡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吧。”
雲揚與廖叔皆背後一冷,雙雙看向安風,安風神色緩和,“王傑做了雲府這麼多年的訟師,自然知曉許多秘密,一個小姐已經搭了進去,還有一個公子遇上了麻煩,若是再讓王傑將秘密全部都抖露出來,雲府可要忙死了。”
廖叔看著雲淡風輕的安風,暗暗的心驚,眼前這個絕豔的女子只有二八芳華,可心思與智謀卻已經比他這個活了四十歲之人深遠,洞察事物的能力也是在他之上,對法典的掌握更是全面。
廖叔偷偷打量了安風與雲揚一眼,她們從小地方來,可是安風的能力卻那般的出眾,雖明說是她父親從小請了許多師傅教學,但松江的哪個訟師堂請的名師會比她差,安風若不是師從高師,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成就。
“廖叔今日過來不只是為王老之事吧?還有何事呢?”安風明亮的眼睛看向廖叔。
廖叔抬眼,便看到安風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那雙明亮的眼睛如同能夠看透他一般,明明是帶著光明卻藏著深沉。
擁有這樣眸子的人,他記憶中還有過一個人,那人在他們訟師一行中如同天神,受人敬仰,但已經消失多年,且不會有那麼大的孩子,安風到底是何身份?
“廖叔?”安風聲音稍稍壓低了一些,有效的將他人神遊的思緒拉回。
廖叔心思回流,尷尬的笑了笑,“近日事多,有些恍惚,竟未注意姑娘說了些什麼。”
安風笑著搖頭,已經收起了對廖叔探究的表情,“廖叔今日還有何事?”
廖叔收起自己的心思,也笑著道,“聶小穎的案子官府來訊息了,應該準備開堂了。”
安風點點頭,廖叔又道,“還有就是,特地前來感謝姑娘與雲揚公子,今日大訟師評選名單中有了我的名字,多虧了姑娘這個案子,才讓官府將我的名字提上去。”
安風聽到這個訊息,臉上展露出真誠的笑容來,“不必客氣,都是自家訟師堂的同僚,且廖叔幫了我許多,安風初入松江,資質尚淺,還有許多不明白的事情,今後還有勞廖叔費心了。”
雲揚在一邊也道,“廖叔日後得了大訟師,風雲堂便有了機會去大理寺開堂。今後風雲堂便靠著廖叔了。”
廖叔聽到兩姐弟這般說,倒是不好意思了,趕緊起身拱手道,“過幾日在江景樓設宴,還望二位能夠賞臉。”
安風與雲揚笑著回禮,廖叔這才告辭出門。
“姐姐,廖叔剛剛看你的眼神,為何有探究?像是在猜測你的身份。”雲揚看著廖叔遠去的背影道。
安風挑眉,“不是像是,廖叔就是在猜測我的身份,我們從小地方來,可近日卻出盡風頭,自然會有人訝異,松江這麼多優秀的師傅都教不出一個訟師考試滿分的學生,為何我可以?所以他們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
雲揚看向安風,“我看廖叔看著姐姐的眼睛愣神,姐姐這雙眼睛像極了父親,你說他是不是見過我們父親啊?”
安風白了雲揚一眼,“爹爹的眼睛是丹鳳眼,我是桃花眼,這叫像極了?”
雲揚回嘴,“姐姐,說的不是形狀,而是那燦若星辰的樣子,還有光明中藏著心思,令人生畏的感覺。”
安風垂下眼眸,雲揚所說倒是如此,她們孃親時常說,安風長了一雙與她們爹爹同樣的眸子。但若是這般的明顯,她們的身份很快就會被人猜出來,若是那樣,不但訟師之路走不了,連性命都要沒有了,得想個辦法才好。
“世間優秀之人的眸子皆是如此,為光華而生,能洞明世間事物,因而璀璨,因此不必擔心。”
在安風有些擔憂之時,顧然清和之聲出現在兩人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