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忙從伙房跑出來,到張大娘身邊隨便在圍裙上擦了幾把手,一眼瞧見地上倒著的帶著土的新鮮花生,開心的笑道:“張大娘,你怎麼又給我送東西。快屋裡請。”
“客氣啥,張大娘跟著你蹭吃蹭喝的,我有說過客氣話嘛。”張大娘一邊開玩笑一邊隨著杜蘭往屋裡走。
“張大娘把家裡全部的黃豆醬都拿給我了,我都沒來得及感謝呢。”杜蘭一邊說著,一邊扭頭朝伙房喊:“佑安,你看著點火候,如果鍋裡煮開了就不添柴,用小火熬煮。”
“好,知道了。”顧佑安回道。
杜蘭把張大娘領進屋子,“大娘快坐下,我給你倒杯茶。”
“不用麻煩。”張大娘客氣道。
杜蘭仍舊倒了茶水,遞給張大娘,“大娘,我還真有一事相求。”
張大娘驚詫地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你還有求我?啥事啊?”
杜蘭笑了笑,“我這不是準備釀造醬油嗎,我想過了,如果現在用黃豆釀造醬油的話,需要等一年半載的。我的十里香鋪子已經開始營業,有些菜確實需要用到醬油。所以我想用黃豆醬先熬製一部分出來先用著。但是我上哪找那麼多豆醬啊,思來想去還是得拜託張大娘您多幫我在其他人家找些黃豆醬。”
趙氏嗔了杜蘭一眼:“你這孩子,怎麼能勞煩張大娘給你跑腿呢。”
張大娘笑著客氣:“這多大點事,咱們這一帶幾乎家家戶戶都自己釀造黃豆醬,別說咱山窪村,就是附近的村子都有,你如果要的多,大娘就給你往別的村裡跑跑。”
杜蘭確實有此想法,便高興的點著頭:“那便勞煩大娘了,到時候就說我收購黃豆醬,我給大娘您十斤一文錢的跑腿費。”
張大娘一聽這個說什麼都不答應,可杜蘭心意已決,張大娘最後只得妥協了。
杜蘭和趙氏,張大娘又嘮了一會閒話,顧佑安興沖沖地捧著一大碗跑進來,“娘子,你瞧,醬油成了。”
一股濃濃的醬香味瞬間充滿整間屋子,趙氏,張大娘忙好奇地站起身來看,往碗裡一瞧,再細細一聞,一股醬香直鑽鼻孔:“這就是醬油?我們瞧著這確實比豆醬清清澈許多,顏色又深了幾分,這到底是怎麼做的?味道還比豆醬清的濃醇,這太神奇了。”
杜蘭拿起碗裡的小湯匙品了一口,嘖吧了幾下嘴,點著頭解說道:“說起來,這做法倒不多複雜,只不過用料確複雜的多。首先要準備黃豆醬油、紅糖、冰糖、清水、香蔥打結、薑片、八角、小茴香、香葉、三奈、桂皮、草果、豆蔻、花椒、陳皮,然後起鍋燒油,下入蔥薑蒜爆香,之後下入調料,再加料酒加開水煮熟,轉小火熬煮至湯汁的三分之二關火,涼涼後就可以用了。”
杜蘭說完,笑著看向趙氏和張大娘,只見她們倆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張大娘佩服道:“杜蘭,你都把大娘我說暈了,怪不得你敢把你的秘方說給我們聽,你這跟說天書似的,我完全沒聽懂。就別說,我敢打賭,就連一些老廚子都未必能聽懂。”
張大娘說完,又看向趙氏,問道:“大妹子,你說是不是?”
趙氏臉上的表情比張大娘要驚愕的多,杜蘭雖說不是她親生的,可到底是她一手帶大的,她現在只能相信杜蘭跟杜蜜說過的話,說她是三魂六魄不全時,魂遊在世間學來的。
“娘,張大娘,不瞞你們說,我這方子就算有人偷學都偷不來。這裡面的香料好多都不全,我只是暫時用一些香料代替,等哪天有空,我就跟佑安上山去尋一尋,看能不能按照食為記書上的記載找到一些不常見的香料。”
說到這裡,杜蘭不得不感謝薛巖,他神通廣大,竟然從皇宮御廚那弄來一本食為記的手抄本,書上不僅筆跡清洗,就連插圖都畫得惟妙惟肖,她從圖上幾乎能辨認出來,有些香料只是跟前世叫法不同罷了。
趙氏自豪地說道:“蘭蘭可真能耐,竟然還能自己研製出醬油,我得嘗一下滋味。”
趙氏難得驕傲一回,覺得自己的女兒有大能耐,將來未必比顧春燕過的差。
杜蘭看了趙氏一眼,心裡也歡喜得不得了,趙氏是個隱忍低調的女人,她神氣乎乎的樣子看著還挺過癮。
張大娘察覺到,笑著附和:“那是,我看杜蘭這一回,能賺大錢了,大妹子將來等著享福吧,說不定良子也能沾光,娶上一個千金小姐呢。”
趙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見笑了,我一時高興,竟有些得意忘形了。我們家良子娶個啥樣的媳婦都行,只要他自己喜歡。”
趙氏說的是真心話,她就這麼一個兒子,自己因為帶進家門一個杜蘭,惹的婆婆不高興,這一輩子在婆婆身前都要矮人一等。所以她體會做兒媳婦的難處,她絕不會做個惡婆婆,故意刁難兒媳婦。
幾人暢所欲言,把顧佑安這個大男子晾曬在一邊,他覺得尷尬,又插不上話,找個理由便出來了。
他前腳一走,張大娘也覺得多有打攪,便也告辭回家了。
下午,薛巖和陳敬亭來了。
杜蘭和顧佑安正在院子裡翻攪黃豆,他倆看著杜蘭和顧佑安乾的熱火朝天,硬搶走二人手裡的棍棒,開始主動幫忙。
杜蘭站在一旁用棉帕擦著臉頰的汗,瞧著陳敬亭力道野蠻,當即打趣道:“陳大哥,你這喜酒沒吃夠還是沒吃好?等下次見到徐大哥,我替你討個公道。還第一富呢,喜酒都辦得不地道。”
陳敬亭在徐府喝了些酒,但還不醉,聽到杜蘭開玩笑,心情一下子就開朗許多,他幹勁十足:“你可冤枉鶴寧兄了,我這是貪杯,誰讓他徐府的酒全是上等女兒紅呢。這在你的十里香酒樓裡可不常見呢。”
“是啊,人家徐府的酒可是大名鼎鼎的好酒,若我換是你,我非喝個酩酊大醉。”杜蘭竊笑地捂住嘴巴,明眼瞧出陳敬亭心裡不痛苦,嘴上還跟她說謊話。
陳敬亭一怔,杜蘭這是瞧出來了?正說到他心裡去了,要不是有薛巖看著,他今日非喝個一醉方休。
顧佑安也瞧出不對勁,手指往杜蘭頭上一彈,提醒道:“別再慫恿他了,說不定他今晚真在咱家喝醉呢。”
杜蘭吃痛地揉了揉腦袋,凌厲的眼神掃過去,“好呀,你長能耐了是不是?竟然敢動手打老孃?今晚你想打地鋪還是咋滴?”
顧佑安一下子僵住了,尷尬地瞧了一眼二位兄弟,一副可憐委屈的模樣,“不能啊娘子,生米都沒煮成熟飯呢,你連上炕的機會都不給我,我還怎麼活。”
杜蘭顧佑安已經不拿薛巖和陳敬亭當外人,尤其顧佑安知道他們倆一直跟著自己,是有關自己的身世後,在他們面前更是不顧形象了。
薛巖無奈的搖頭失望地將眼睛瞄向別處,陳敬亭亦是一臉尷尬,手捂著臉不去看他。
杜蘭得意地瞪著眼睛,“怎麼活,成親這麼久你還不是越好越好了?”
“那是多虧薛大哥醫術了得。”顧佑安厚著臉皮解釋。
薛巖瞥他一眼:“是呀,我藥術還了得呢。”
“藥術?”杜蘭狐疑地瞥向薛巖,他話裡有話啊。
顧佑安忙向後退了一小步,訕笑道:“我還是去伙房燒火吧,娘子不是說還要煮一鍋嗎?”
杜蘭無視他,轉眼將目光盯在薛巖身上:“薛大哥,你給解釋解釋吧?大家都是聰明人,誰也別瞞著誰了。”
顧佑安剛走了兩步,聽到這話,腳步一下子頓住,回過身朝薛巖眨著眼睛:“薛大哥說的藥術,指的是給我用藥調理身體,娘子你千萬別誤會。”
杜蘭冷笑著勾唇,她現在終於體會到解釋等於掩飾這句話的精髓,“好了,今晚你跟薛大哥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