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將目光再次定格在杜蘭身上,怪不得第一次見到杜蘭,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仔細看,她眉眼的確與自己有幾分相似。
只是顧春燕怎麼會有那枚芙蓉玉?那可是自己專門命盛京的匠人給女兒做的禮物。
雖不是世間稀有,可到底價值不菲,再說芙蓉玉上面那精雕細琢的芙蓉花,並不是偏遠的洛安城隨便找一個工匠就能仿製成的。
她可以確定,那枚玉佩絕不會有假。
陳夫人百思不得其解,從杜蘭的面相,趙氏的述詞,村民的反應裡,幾乎可以肯定趙氏沒有欺騙自己,可究竟發生了什麼,如此珍貴的玉佩竟會落入顧春燕手裡?
村民的謾罵聲依舊在耳邊繼續,陳夫人定定的看著杜蘭,再細看她的眉眼,口鼻,心裡一陣陣的抽痛,她曾數次見到杜蘭,為何沒有一次認出自己的孩子,她真是瞎眼心也瞎。
她痛苦地捂住胸口,邁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到杜蘭面前,遲疑地伸出雙手輕輕地撫觸她的臉頰,悔恨的淚水緩緩流下,她顫抖著雙唇,艱難的輕喚:“女兒.......”
杜蘭下意識地往後避了避,狐疑的眸子看向趙氏,這到底怎麼回事?
“嗚嗚嗚......”趙氏泣不成聲,此刻沒有任何人比她心裡更難過,一直以來她為杜蘭付出了太多,隱忍了太多,她想著好好把夫人的孩子帶大,再完完整整的將孩子還回去,可真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究竟有多難以割捨。
雖然不是親生,卻一直當親女兒養大。
杜二上前安慰她:“別難過了,蘭蘭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孩子,她不會忘了你的。”
不說還好,這麼一說,趙氏一度崩潰,嚎啕大哭。
在場的,包括圍觀的村民沒有一個不為她淚目動容,別說一個女兒,就是養了幾年的小動物有了感情,都不想這麼送人,何況趙氏付出了那麼多,鄉親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杜蘭剛才還為趙氏打她而氣憤,片刻間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她輕輕拂去陳夫人的手臂,邁步走到趙氏面前,掏出帕子給她擦臉。
“別哭了,這麼大的人了,哭相這麼難看,也不怕人笑話。再說了,我還活得好好的,哭的這麼悲痛,好像給我辦喪禮一樣。”杜蘭開玩笑的哄她。
趙氏緊張的朝她呸:“呸呸呸!你這丫頭,什麼時候都不能說好聽的話。”
杜蘭忽然咧嘴笑了,“娘這麼捨不得我,我怎麼會棄你而去,傻瓜。”
趙氏愣怔的眨著淚溼的眼睛,都忘記哭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杜蘭,結結巴巴道:“你......你不走嗎?”
“誰說我要走,這裡是我的家,是我長大的地方,做人不能忘本啊,再說我一天不罩著你,你就要被奶奶欺負的失去理智,我要離開了,你還不得被人欺負死。”杜蘭開玩笑似的哄著趙氏,手帕不停的在她臉上擦拭。
趙氏噗嗤一聲破涕為笑,“哪有閨女取笑孃的,當著這麼多人面,你也不給我留點情面。”
杜蘭彎唇笑:“我說的本來就是嘛。”
陳夫人站在一邊看著她們二人母女情深,難捨難分,心裡莫名閃過一絲失落,是啊,她並沒有對女兒盡一點當母親的責任,沒有陪伴過她一天,更沒有為她付出過,她怎麼會認自己呢。315中文網
悽然的笑了笑,陳夫人走到她們面前,帶著濃重的鼻音,低三下四道:“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你們,茹芝,謝謝你將我的孩子撫養成人,我不會強迫蘭蘭認我,只是我可不可以經常來看看你們,茹芝,當年我拜託你帶孩子離開,也是情勢所逼,實在是無奈之舉。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你們的下落,我讓敬亭跟著薛巖出來闖蕩江湖,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尋到你們,就在蘭蘭和徐大公子合開十里香酒樓那日,敬亭親眼見到那枚芙蓉玉佩在顧春燕身上,讓我錯認了她......老天爺給我開了這麼大的玩笑......讓我一錯再錯,竟然幫著她傷害自己的孩子......我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麼孽啊......”
陳敬亭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怪不得他跟杜蘭一見如故,他從未在任何陌生人身上有過這種感覺,愣了半晌才挪動腳步走到陳夫人面前,眼底充滿期待的看了看他母親,又看了看趙氏:“你們說杜蘭是我妹妹?這是真的嗎?”
趙氏禁不住淚流滿面,頻頻點頭:“是,她是,夫人不是奇怪蘭蘭為什麼一歲多還不會說話,不會走路嗎?後來隨著她慢慢長大我才知道,她明悟開的晚,小時候一直痴痴傻傻的,直到嫁人後才清醒過來。”
陳夫人聽到這裡,同樣忍不住失聲痛哭,她感激的緊緊握住趙氏的手:“茹芝,沒想到你居然沒有拋棄她,你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當年盛京形勢穩定後,我和將軍就派人四處打聽你們的下落,只是路線查到一半就斷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得到有關你們的任何訊息,茹芝,我們實在沒想到,你會逃到這麼偏遠的山村。敬亭結識杜蘭,又認識你們,機緣巧合讓我見到你們,我想當真是我與女兒的情分未盡。”
說著,陳夫人殷切的眸子緊緊盯上杜蘭。
趙氏捂住嘴嗚咽了好半晌,才將年輕時如何帶著杜蘭逃到這裡的事說出來。
原來當年朔王與慶王不合,導致政,變,陳將軍當時還不似現在這般名聲赫赫,他只是朔王的一個部下,當年陳夫人早就做好犧牲的準備,讓她把小姐帶離盛京,時局不穩定萬萬不可回盛京。
她自從作了農婦,沒有半分盛京的訊息,即便杜蘭身邊出現了陳敬亭,薛巖,她還是不確定盛京的現況如何,當年盛京那場腥風血雨她到現在都心有餘悸。
許是老天有眼,陳夫人終於傳回資訊了,如今她們母女相見,那枚玉佩有與沒有都無關緊要了。
陳敬亭興奮地一把將杜蘭攬進懷裡:“哈哈,怪不得我們一見如故,原來我是你親哥哥,這下我可以光明正大抱你了。”
說完,陳敬亭又居高自大的看向顧佑安:“顧佑安你小子可不能吃醋,我是你小舅子,哼哼。”
杜蘭還沒有消化掉聽到的資訊,傻愣愣地被陳敬亭摟著,直到快喘不過氣時才驚醒過來,她使勁推著他:“咳咳,你想捂死我啊,還親哥哥呢,我要不要這麼倒黴,剛認親就沒命活了。”
顧佑安見狀,使勁拍打陳敬亭:“放手,快放手!”
陳敬亭嘟著嘴,“就你心疼緊張蘭蘭,我可是她親哥哥,我可警告你,若敢惹我妹妹不高興,別怪我不念兄弟情面。”
陳敬亭說著,戀戀不捨鬆開她:“妹妹,哥給你撐腰!”
杜蘭奇怪的看著陳敬亭,一口一個哥,聽著這麼彆扭呢?忽然她瞪大雙眼:“誰說你是我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就比你小呢?你想佔我便宜,沒門。”
趙氏在一旁喜極而泣,“他大你小,這個錯不了。”
陳敬亭奇怪看向趙氏:“趙嬸,你怎麼不早點讓我們兄妹相認,你不是知道我是將軍府的兒子嗎?”
“哎呦,當年陳將軍還不是將軍,誰知十多年過去,當年的陳公子當了將軍,我只知道陳夫人陳公子,可不認識陳將軍啊。”趙氏一臉冤枉。
陳夫人也是一臉釋懷,當年她和陳將軍都還年輕,在盛京地位還不算尊貴,最多隻能算是權貴之臣。
“算啦,算啦,總算我們兄妹團聚了,就不追究你無知的責任了。”陳敬亭輕鬆的說著,又拉住杜蘭的手。
杜蘭生氣的甩開:“你怎麼跟我娘說話呢?好歹我娘養我一場,這麼多年我傻乎乎的她也對我不離不棄呢,你不僅不能埋怨她,你還得感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