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饈坊還沒開張就已經有不少人恨上了,江雪荷倒是不心虛,但她一直覺得自己正在守孝不宜太過招搖,因此生意方面的事情她很少露面。這一回也是一樣的,她讓楊二苗上去認領了。
陶氏看見上來的是一個男人十分意外:“你是花饈坊的?”
她不由朝臺下的江雪荷看去,只見江雪荷對她笑著點了點頭,陶氏心下了然,這才露出笑來,不是有人冒領就好。
徐縣令饒有興趣道:“你就是花饈坊的?你們這店如今開在何處?”
楊二苗笑道:“說句實話,如今這店鋪還未開張,不過家裡的主子已經有了這個打算,也開始著手準備了。”
徐縣令笑道:“既然還沒開張,那應該還沒牌匾了?”
“正是如此,能得大人題字,是小店三生有幸。”
“既然如此,那本縣就題花饈坊三字吧。”徐縣令當初就命人取來筆墨,大筆一揮,題了花饈坊三字,還蓋上了自己的私印。
徐縣令的字十分大字,江雪荷見了十分滿意。顧思言見了倒是心裡發酸,在他看來徐縣令的字確實不錯,然而他的字還要更好,江雪荷又何必捨近求遠?只是他也明白,徐縣令的字寫得好固然好,就算不好,那名頭也夠用了,而江雪荷要的只是這個名頭罷了。
曹家看到這個眼睛都紅了,心想要是他們酒樓也能得到縣令的題字,那一定能更上一層樓徹底成為松月縣第一酒樓的。可如今這縣裡的題字居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花饈坊給搶去了,叫他們如何甘心?
曹寶珍更是氣壞了,他一直都等著曹家的廚師這次能夠大展身手一舉奪魁還讓她風光一回呢!這下可好,她那幾個哥哥原本就不會題詩作畫,這回連最有把握的一塊都丟了,還能拿到什麼名頭?
楊二苗拿著字下臺後,很多人都盯著他看,想知道他是哪家的。江雪荷早就料到了這個,一早就跟他說過了,要是最後能夠奪魁,拿到題字後可以將跟蹤的人甩開以後再回去。江雪荷暫時還不想暴露,因此今天上午的時候也叫楊二苗自己玩去,不要離他們太近。
楊二苗沒走多久就發現果然有人在跟蹤他,松月縣畢竟只是個小縣城,富貴人家雖然有幾個身手不錯的家僕,但比起他這種鏢局出身的還是差了不少,因此他輕而易舉地就將人都甩開了,最後直接回了顧家。
江雪荷等人則繼續留在芙蕖宴上,江清崖那夫子吃飽喝足之後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因此江清崖也就心安理得留下玩了。江含笑對此雖然有些不滿,但一看見那夫子也明白她弟弟就算這個時候回去也沒用。
“這夫子也太不靠譜了些,他若是提前給大家放假了也好,哪有教到一半就跑來玩的。”江含笑越想越不滿,“這突然得來的假日有哪個孩子會乖乖回家的,肯定都跟崖哥兒一樣跑出來貪玩了。這要是出點意外了可怎麼辦?”
江雪荷道:“崖哥兒一向有分寸,不會有事的。”
“崖哥兒是什麼性子我也清楚,只是覺得這夫子做事不可靠。”江含笑嘆了口氣道,“可這已經是鎮上最好的書院了,便是有什麼不滿,也只能忍著。”
江雪荷問道:“那可曾想過,讓崖哥兒去縣裡的書院上學?”
“倒也不是沒想過,只是現在要建房子手頭的銀子有些緊張。我是想把聘禮的錢拿出來,可爹又說哪有女兒出嫁前就把聘禮銀子花個精光的?之前建屋子我就拿了不少銀子出來,爹不許我再拿了。”江含笑嘆息道。
江雪荷問道:“三叔是如何同意你拿銀子出來建房子的?”
“我說那聘禮既然給了我就是我的了,若不是因為我爹也不會想將房子修成那樣。既然是為了我,那我出錢也是天經地義,若是為了我要害全家一起受罪的話我寧可不要。”
江雪荷笑道:“你這話說得有道理,那就繼續用這話唄。你就說女子出嫁後在婆家的倚仗就是孃家,徐家雖然有錢,但你孃家的弟弟若是有個功名在身,那你的底氣也更足些。你供崖哥兒讀書只是為了你日後打算,因此你出錢也是應當的。”
江含笑眼睛一亮:“爹孃固然不會信我要崖哥兒讀書只是為了我自己,但聽了這話,肯定也希望崖哥兒有出息的。只是縣裡的書院難考,我擔心崖哥兒未必能考得過。”
江雪荷想了想道:“那我回去問問五郎,看他能不能給崖哥兒指導一下,不過這事也得崖哥兒自己願意才行。”
江含笑倒是不擔心這個:“那小子敢不願意嗎?”
村裡很多人都知道江家大房有兩個兒子在鎮上最好的書院上學,卻很少有人知道江家三房的江清崖也在鎮上最好的書院上學。三房的人一向老實低調,也不愛與人攀比。他們堂兄弟三個雖然都在鎮上最好的書院上學,但是江清森一向心高氣傲,頭一回在書院裡看見江清崖的時候就氣個半死。他一直以為在鎮上的書院上學是他們大房獨一份的榮耀,如今多了一個他們最看不起的三房孩子,他自然不會聲張,還不許江清茂告訴村裡人,在書院的時候也只當跟江清崖不認識。
江清崖人小鬼大,早就看透了大房那些人,也十分討厭他們,因此樂得跟他們裝不認識。雖然每次回村看見江清森被村裡人吹捧的時候都很煩,但他也做不出自己吹噓自己的事情來,況且後來他也沒覺得鎮上最好的書院有什麼大不了的。
剛考進那個書院的時候江清崖是很高興的,那個時候他真的以為鎮上最好的書院真的很厲害。只是後來有一回春日踏青,幾個鎮子書院的學生一起去了縣裡參加了一個聚會,互相切磋之下江清崖便認識了自己的不足。原來他們書院不僅比不過縣裡的書院,甚至也不一定強得過其他鎮子上的書院,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好得意的?雖然他本來也沒怎麼得意。
江清崖也曾想過若是他能去縣裡的書院上學就好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考上,也知道家裡的條件可能供不起他去縣裡,因此便不曾跟家裡人提過。
此刻聽著兩個姐姐在討論自己的學業,江清崖十分高興,又十分不好意思。他一早就聽說自己這個四堂姐夫的才名,若能得他指導江清崖自然是願意的,去縣裡的書院上學更是他夢寐以求的。只是家裡銀錢確實不夠湊手,一直用著自己姐姐的聘禮總不是個事。
就先看看二姐能不能說服爹孃的話,若是能夠說服的話,自己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姐姐。
大家都吃過之後,徐縣令又泡了一杯香水蓮花茶。還沒嘗過的人見徐縣令對這茶如此喜愛都十分好奇,不由採了幾朵較小的荷花泡水試試。然而這樣泡出來的水雖然確實有荷花的香味,但是並不怎麼好喝。眾人都十分迷惑,這徐縣令到底為何喜歡荷花泡水呢?
喝過茶之後徐縣令就迎來了他最愛的環節,要給寫花區和繪花區進行評選了。先評的是繪花區,比起畫畫徐縣令更喜歡詩詞歌賦,而他又一向喜歡把最喜歡的留到最後做壓軸。
評選的時候需要大家將畫一幅一幅集中擺好,顧思嫻和江雲蘭對視一眼,都不太好意思將自己繡好的扇子擺上去。原本坐那兒刺繡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可真要在兩排畫中間放兩把繡扇,就感覺像是搗亂的了。
徐縣令看見她們倆的窘狀就覺得好笑,又見她們倆繡好的畫扇實在美麗,便大笑道:“兩位姑娘快把繡扇擺上吧,是本縣思慮不周,沒能讓心靈手巧的姑娘們有發揮之地,來年一定補上。”
眾人聽見徐縣令的聲音都嘲顧思嫻和江雲蘭看去,兩個小姑娘羞得滿臉通紅,緊緊挨在一起,不敢去看別人。眾人見她們倆這樣,也知道姑娘家害羞,便去看那邊徐縣令讓人擺上的兩個繡扇,都露出驚豔的目光。
在場的女子都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精美的繡扇,不清楚縣城裡何時來了這樣厲害的繡娘。倒是之前見過徐家姐妹新衣的有些瞭然,這繡工似曾相識,莫非就是最近專門給人做絹花和新衣的那兩個姑娘?只是這兩個姑娘年紀尚小,怎麼會有這樣厲害的手藝?
便是男子對刺繡不怎麼感興趣,見了這樣的繡扇都十分喜歡,因為這繡出來的也是一幅畫,還是幅十分美麗的畫,只可惜上頭的蓮花像是假的。
“不知兩位姑娘繡的這是什麼花?”顧思行身邊有個書生問道。
顧思嫻看了一眼那個書生,發現她對這個書生有點印象,是她六哥的同窗,與她六哥關係不錯,還專門介紹給她認識過,叫柳涵之。
“這是香水蓮花……”
顧思嫻只好又介紹了一遍,然而大家都不相信世上會有這種顏色的蓮花,徐縣令便大手一揮,讓大家先把那盆藍紫色的香水蓮花給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