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宗數名劍士瞬間警備起來,將幾位掌門宗老圍護了起來,可也僅僅只是起了個防護的作用,並不敢輕舉妄動。
“紂羅...”在看到紂羅那一刻,邱鴆言終是支撐不起這具殘敗不堪的身子了,伏於地面,卻無半分力氣能爬起來。
“是她!蒼冥裡那個妖女!”霍乞嗣喊道,“她果然送上門來了!”
此時仍有無數劍士正往此處聚集,紂羅非但不懼,反而從房簷上落下地來,踱著步子朝眾人走了過去,在紂羅的一步步逼近下,眾劍士居然退至兩邊,硬生生給紂羅開出了一條路來。
霍乞嗣那聲果然讓紂羅冷笑了一聲,原來又是一招請君入甕的伎倆,兩次的請君入甕,伎倆相同,而紂羅的心境卻不相同,第一次,紂羅沒想著要活著離開,可這次卻與之相反。
“為了抓我去百家面前論功討賞,竟不惜以邱家長孫受虐作餌,宗老還真是對得起邱家的列祖列宗啊。”紂羅把玩著手裡的長鞭,卻突覺指尖一陣刺痛,她捻去指尖的血珠,拿起長鞭細看才發現,這長鞭上竟暗嵌了許多勾刺,這不禁讓她皺起了眉。
她看著長鞭發怔,卻不敢轉頭看邱鴆言一眼,這麼多勾刺,邱馗卻用它來執行家法,這一鞭下去...
想到邱鴆言從前經歷過的種種,紂羅怒不言說,卻驟然揮起長鞭,朝邱馗抽去。
眼看長鞭就要落到邱馗身上,邱鴆言卻飛身上前,擋在邱馗面前,單手將長鞭握於掌中——
“無論如何宗老還是我爺爺,紂羅,我求你,放過我爺爺...”邱鴆言沒有替邱馗擋鞭的意願,卻有替邱馗擋鞭的責任,被至親傷害卻依然以德報怨,這良好孝順的品行,裝也得裝一下呀,畢竟是在人前,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你——”看著邱鴆言血流不止的手,紂羅欲言又止,邱鴆言做不到像她這般的冷血棄情,自己總不能逼著他弒親吧。
忽然,邱鴆言掌中使力,一把拽過長鞭,將紂羅攬進了懷裡,又快速閃身至一丈外,而緊接著,便是一記鏈錘落在了方才他們所在的位置。
站穩腳步後,紂羅才看清那是一個手持鏈錘,獨眼瘦高的男子,而他身後還跟著個手提一把大刀的高胖男子。
“他們是……?”紂羅問。
“那兩位是我爺爺的侍衛長老,從來只聽命於宗老,在天宗也甚有地位,他二人氣力體力皆是不弱,手裡的武器更是重及千斤,若是被他們纏上,不妙。”
“他們有沒有難為過你?”
“...什麼?”邱鴆言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他們只聽命於宗老,那他們兩個有沒有難為過你?”邱鴆言說的那麼多個字,她卻只記住了那一句。
“紂羅......”邱鴆言錯愕不答。
不見邱鴆言回應,想起他先前說的,若是不得他回應,便看向他,於是紂羅仰起臉看著他,卻正好撞向了他滿藏深情的眼神。
紂羅不得否認,在這一刻,她的心徹底被攪亂了。
不過現在可不是溫情的時候,邱鴆言鬆開攬住她都手,將她推向身後:“紂羅,你聽我說,那兩位長老絕非善類,待會兒我拖住他們,你趁機離開天宗,和韶光一起,去找少冥主他們。”
“我此來本就是為了救你,就算今日我出了這九疑天宗,明日我也還會來,不如拿他們的命,來祭你這滿身的傷痕!”說完,她將擋在身前的邱鴆言推到了一旁。
察覺到她手腕皮肉之下的傀儡絲若隱若現,邱鴆言趕忙抓住她的手腕:“不可以!小公子說過,你不可以再——”
“你不是也說過要護我周全嗎?可卻為了顧及那一點點虛無縹緲的血脈親情,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你在賭什麼?賭邱馗是不是還尚存人性,賭他敢不敢殺了你是嗎!”想起方才邱鴆言替邱馗擋鞭子,紂羅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你聽到了?”邱鴆言佯裝一驚,她那時候果然是有意識的。
紂羅不再理會他,而是獨自上前,衝眾人挑釁道:“既然大家都來了,那還愣著幹什麼?我乃江欲樓唯一的親傳弟子,你們如若不一起上,豈非太不給我師傅面子了!”
見狀,邱馗身側的霍乞嗣微微弓著身子,俯耳攛掇著:“宗老,不知宗老方才可有注意到,邱宗主與那妖女的神色,就他二人那纏綿的眼神,換做任何人見了,必然都會同我一般浮想,這要是讓天宗以外的人見了,那天宗勾結魔教一事,可就是板上釘釘抹都抹不掉了!”見邱馗怒氣上漲,生怕禍及己身,他又趕緊補上一句,“宗老明鑑,可非是我要往邱宗主身上潑髒水啊!”
“都乾站著做什麼!”邱馗的怒火被成功激起,他喝道,“凡參殺聖女者,賞金百兩!”
有錢能使鬼推磨,諸劍士原本還有所擔憂,聽得此話,便怒瞪起雙目,一鼓作氣衝了過去。
見此情形,邱鴆言看著那道削瘦的背影,作心急如焚之勢:“紂羅!”
可不過眨眼之際,紂羅便周身瀰漫著赤紅的氣息,隨即散出一股血腥味,這血腥味由輕漸濃。
眾人紛紛一驚,那赤紅色竟是她的血液!她體內的血液居然會以這種形式瀰漫出體內,可怎麼不見她的傀儡絲?她是江欲樓的徒弟,若無傀儡絲,憑何而戰?
紂羅閉上眼,在眾人看不見的皮肉之下,五根極為纖細的蠶絲,已由紂羅支配著在自己皮肉裡四處穿梭束筋縛骨。
再一睜眼,便是濃濃的腥紅佈滿著她兩隻眼眶,緊接著便極速閃移著位置,以手做匕首,指甲為刃,精準的劃過劍士的脖頸。
趕來的三人驚見此景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氣,沈似真皺起眉來:“她不是江欲樓的弟子嗎?可她手裡卻並無傀儡絲,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傀儡絲在她體內,”月諶衣肅言,“師叔的傀儡絲,向來是穿透皮肉以絲控人,此術法需取及天山神蠶,需從小以血養蠶,以此來認主,方能隨心操控蠶絲為己所用,可紂羅為求急進,直接讓神蠶鑽入體內,以自身精血來供養神蠶。”
“幾年前紂羅身受重傷,已不見半點生息,是我師傅用金烏聖蠱給她續住了性命,而那聖蠱與她血脈相融,所以她的血亦有聖蠱那療傷續命的功效,後來她用身體供養神蠶,後果便是神蠶貪食她那與聖蠱相融的血液,不肯離體,而因為無法以絲控人,紂羅便以絲控己,蠶蠱相合,讓自己能在一段時間內,內力功法力氣皆上升至最高化,且感知不到任何的傷痛疲憊,也會...暫失神智。”
沈似真追問:“暫失神智?所以聖女現在是被傀儡絲所控,才會如此嗜血成性?內力功法皆為上乘的話,確實是戰無不勝,甚至放眼天下都無人匹敵,可她難道不清楚,每一次出手均是一場生死賭約,她隨時都會走火入魔而死的!”
“紂羅一心求死,我...我勸不住...”
遠見紂羅逼近霍乞嗣,邱款款衝沈似真喊道:“喂別說了!還不去救你家主子!他要是死了,天醫閣被燒這事兒,蒼冥裡就徹底說不清了!”
沈似真即刻要前去救人,邱款款卻將他拉住,把先前搶過來的絲帕塞進他掌心裡:“你的護身符,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