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子儀原本滿懷信心地準備迎接那一天的到來,等著有一天老闆開始表揚她的英文能力。
這是她入職兩年半後的一天早上,她剛走進辦公室時。
“小宣,你來我一下辦公室。”魏明揚看見她,叫住了她。
“小宣,現在公司的業務越做越大了,銷售那邊人員緊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想讓你去幫我關注一下。”
“老闆,那我現在的工作怎麼弄?”宣子儀本來還想拖一下,等到她展現英文能力那一天,老闆覺得她可用,就不會讓她轉崗了。
“我物色了一個研究生畢業的大學生來做我的助理,她剛留學回來。正好能陪我談外商。”魏明揚其實早就安排好了。
“老闆,你覺得我做什麼合適,我都可以去嘗試。”宣子儀明白既然如此,她只能聽從安排。
她明白,她早晚要讓位的,因為老闆畢竟不是他親戚,從老闆娘近日的愁容,她有一種預感,老闆娘可能也要換,何況是她呢。
“嗯,好好幹,我準備提拔你幫我管理銷售團隊。”老闆心花怒發,不費吹灰之力搞定。他原本擔心宣子儀會不會哭鼻子。
想起她剛來時,因為一次客戶的責備在他面前掉淚的情景。看著這個稚嫩的小姑娘越來越拎得清,老闆魏明揚心裡有點失落感。
從老闆辦公室出來,宣子儀是有失落的,但是她又奈何。
進入銷售部一週後,宣子儀竟然悟出了職場人生的一個新道理:很多人以為有能力是職場通行法則,所以把給老闆賺錢當作了職場生存者的王道。
可惜,這是個錯誤的認識。無論是在國家體制內的大型國有企業、還是私營企業壯大為大企業後。只要企業的商業模式成熟,業務穩定後。
公司大部份的資源會掌握在老闆信任的那些人手裡。這時的企業誰更能賺錢憑的是資源,不是能力。
獲得老闆的信任,憑的是誰更聽老闆的話,最會賺錢,最有能力的人反而會遭遇排擠。
這個認識顛覆了宣子儀之前的職場觀。主要是她看到何競的境遇。
何競,是她招進來的第一個銷售人員,本科學歷。論人品,他從不搶同事客戶。論能力,他曾幫公司拿下一個公司任何人都拿不下來的訂單。他一年給公司創造的訂單有三千多萬,上任銷售總監後所帶領的團隊給公司兩年不到創造接近一億的業績。
可是,老闆的侄子魏哲到位,在老闆的扶持下順利成為銷售總監後。何競開始遭遇排擠。宣子儀進入銷售部後,才理解何競的現狀。
何競二十九歲,身材高大,典型的北方漢子。愛嘴貧,喜歡吃東北大拉皮,見誰都熱情。大大咧咧,有啥說啥。
因為一次管理會議上,為下屬出頭,和財務部門的老大吵了起來,原因是客戶的業務款項和發票不一致。財務開錯了發票,銷售人員不得不被客戶質疑辦事能力。
這一件小事導致的結果,老闆擔心他的勢力越大,越會產生管理難度。決定讓親侄子來公司頂上。
一個有老闆扶著的親侄子掛帥上場了,名日副總監,實則上就是個換掉主帥的將。銷售部很快開始站隊,成了兩派。
宣子儀加入時,這兩派鬥爭已經日益惡化。老闆已經開始硬性劃分客戶了,導致何競更加不滿,已經有離職單幹的念頭。
越是這樣,老闆越警覺,更不得老闆信任。所以,整個銷售部雙方都快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你瞧,戰略會議上
“這月任務完成的如何?”老闆問。
“我的客戶已大部份轉交給魏哲了,所以,客戶的成交情況我也不清楚了。”何競在會議上如此發話。
“你是整個團隊的總監,客戶成交情況怎麼會不清楚?”老闆開始責問。
“他不向我報告,我怎麼會清楚?”何競發飈。
“這就是你的問題,幹得了幹,幹不了走人。”老闆開始拍桌子。
“走就走。”何競一甩腦袋就出了會議室。
宣子儀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她終於明白,職場也有宿命。何競如此,她也如此。
何競離開前,專門請了一群人聚餐。也邀請了宣子儀。
那天晚上,何競一反常態,平時大大咧咧,不重視穿著的他,特地穿了一身阿瑪尼。在一杯杯三得利下肚後,有點喝高了,恰好子儀坐在他身旁,他幫宣子儀倒酒。不停地與她乾杯,喝到最後只剩下三個同事時。
“子儀,何總住你那附近,要麼我幫你一起扶他回雲。”銷售部的李東喝了一口茶水對子儀說。
“要不,你幫我把他扶車上就行,我開車回去。”宣子儀想了想,正巧住在一個小區。順便送下也無妨。
李東和黃強將何競往車上扶時,何競已經喝得有點不醒人事:“老子……有一天一定自己做老闆。你這個狗日的……忘恩負義。”他罵罵咧咧的。
進了車子後,何競睡著了。
夜晚繁星閃耀,宣子儀開著車經過羅湖口,商業城夜晚的光照著更加刺眼。宣子儀看何競睡著了,竟然有下車自己走走的衝動。
命運是個奇妙的東西,她之前一直忙碌,陀螺似的在這個公司轉了兩年半了,公司日益壯大,老闆當初許諾的一切不但沒有完全實現,還有了下船的危險。下一步她該如何走呢?
她把車開到了商業街的停車場,看著呼呼大睡的何競,她下了車。
深夜,羅湖口岸四個字金碧輝煌地閃著,格外耀眼,穿過口岸一眼就能看到對面香港的的模樣,腦海裡霎那間閃過一個念頭,這幾年她從未到對岸去瞧瞧,離的這麼近,自己怎麼會從來沒有想過呢。
是的,她咋就從沒去香港看看呢?這一念頭就這麼在她腦海裡開始徘徊。她站在羅湖口岸的四個大字下面,遠眺著對岸,一股舊貨電子摻雜著的特殊味道向她襲來,在黑暗裡依稀看見一大群人揹著包從岸口出來。
宣子儀早已聽說這個口岸有很多揹包走私客。經常從香港走私一些物品到內地來,大牌產品透過這樣的渠道便宜很多。
看著那些身影快速地消失在宣子儀的視線,宣子儀開始擔心何競,走回車子,準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