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劉元和對面的人短暫通話，沒多久一輛車開到，兩人上車。
司機是個黑人，全程不苟言笑，車子上了洲際高速公路，一路向西南前進，抵達鹽湖城，幾個同樣是黑風衣黑帽子戴墨鏡的人將兩人引入到一傢俬人診所，劉元接過那個孩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然後遞給戴口罩的醫生。
郭雄忍不住問道：“Boss，您該不會真的要幫那個蠢女人吧？”
劉元看了一眼郭雄，平時溫文爾雅的表情突然間變得冷漠無比，身邊彷彿縈繞著一陣寒風，“郭雄，我帶你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郭雄撓撓頭，“尋找腦聯網的根伺服器啊。”
“沒錯，腦聯網的根伺服器，眼前這個嬰兒，就是我們要找的伺服器。”
“他就是伺服器？一個智障嬰兒？”
劉元心情很好，難得跟郭雄這個門外漢解釋起來。
腦聯網跟網際網路不同，接入腦聯網的人類大腦只能算是終端節點，還需要一個核心節點，就是根伺服器，與其說是根伺服器，不如說是主腦。
主腦負責提供運算和儲存功能，所以它必須是一個大腦，這個大腦要求純粹，ta有人類的思考能力，卻不能有任何情緒，因為腦聯網聯絡的是億萬人類的大腦，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億萬個人類有億萬種想法，這些想法，既有真善美，也有假醜惡，甚至突破底線最骯髒的玩意兒，因此主腦絕對不能有任何情緒，受到人類思想的影響而出現波動，一旦有情緒，任何一種想法都會讓它產生波動，導致整個腦聯網發出震盪。
郭雄還是一臉疑惑，”所以boss你選擇了那個嬰兒？可他腦子有病啊？”
“哈哈哈，”劉元大笑起來，“先天性腦損傷？那個可憐的姑娘才給了醫院多少錢？那幫庸醫不過是隨便找個病名忽悠她而已，郭雄，我告訴你，這個孩子，患的是一種極其罕見的精神病幽魂綜合徵！”
郭雄一臉茫然，“幽魂綜合徵？沒聽說過這病。”
“沒聽過就對了，你要是知道才有問題。這種病極其罕見，在人類社會里，理論發病率大概在千萬分之一，事實上因為病發率很少，醫學界連命名都沒有統一，因為經常被誤診成腦損傷，用其他藥物進行治療，結果真的把人醫成智障，實際存活下來的病例更少，感謝那家醫院的系統是聯網的，我的技術人員才能從病歷描述中篩選出來。”
郭雄想起劉元帶著自己滿世界亂竄，專門找精神病院，頓時感覺有點涼意，但很快被好奇心壓下去，忍不住問道，“這種幽魂綜合徵，是一種什麼樣的病？”
劉元嘆了口氣，道：“這種病，全世界最頂級的腦科專家都搞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用一個專家的說法，撒旦在嬰兒出生的時候奪去了ta的靈魂，我對這種說法非常贊同。
這種病都是天生的，患兒會吃喝拉撒，長大後能跑能跳，能夠對外界刺激做出反應，但就是沒有靈魂，或者說就是一個行屍走肉，只有最原始的動物本能。
當然這只是表象，只是人類目前所不知道的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導致ta對外界的感知，身體獲取的各種資訊，無法傳遞到大腦深處負責思考的地方。
曾經有腦科專家試過使用極強的生物電流強行刺激，雖然對大腦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嚴重損傷，但在那短暫的千分之一秒內，發現ta其實有著極其可怕的思考能力，但是卻沒有情緒，無法對外部資訊做出反應，就像一臺超級電腦，被無形的屏障隔離起來，我們無法利用。”
“那boss你找這個嬰兒是打算……”
劉元笑笑，“那些腦科專家沒法做到的事，我卻能做到，公司以前已經積累了足夠的資料和資料，只是在基因分子方面一直沒法取得突破，有了李教授公司的全套資料，臨門一腳也解決了，等一下我會進去，你留在外面，給我護法，不管發生什麼事，不允許讓任何人打擾到裡面的手術。”
郭雄點頭，身子一挺，“老闆你放心吧。”
一個高挑美麗的護士走過來，示意劉元可以進去了，劉元拍了拍郭雄的肩膀，轉身進入手術室。
那個戴口罩全身藏在防護服後面的醫生滿眼不可置信，“Liu，你竟然把這些事都告訴你的保鏢，這麼信任他嗎？”
“馬科斯，他不只是我的保鏢那麼簡單，那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夥伴，他值得信賴。”
名為馬科斯的醫生搖了搖頭，“你真的決定進行這個手術？將自己一部分大腦作為鑰匙，開啟幽魂者的神經枷鎖，這可真是一個瘋狂的行為，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馬科斯，還記得我們一起搭檔攻讀博士的時光嗎？那個時候我許下的諾言，現在腦聯網只剩下主腦問題，我沒得選擇。”
馬科斯楞了一下，聳聳肩，苦笑道，“那可真是一段艱難的歲月啊，好吧，躺下來，放鬆，就當是做一個夢。”
黑人司機拎著個手提箱進來，開啟，裡面是兩把M4，自己拿一把，遞給郭雄一把，郭雄伸手接過，道了聲謝，黑人卻從頭到尾一言不發，開始檢查起來。
郭雄拎著槍，高度戒備，他以為接下來肯定會像影視劇裡一樣，突然殺出一夥人，搭乘直升機和悍馬車，用重機槍和火箭筒攻擊診所，但實際上什麼都沒有發生，手術進行得很長，直到半夜才完成，馬科斯開啟手術室，對他只說了一句話你老闆沒事，明天就可以走了，跟著便招呼黑人司機離開。
第二天，頭上戴著鴨舌帽帽的劉元和郭雄踏上回程，囁嚅了幾次，郭雄還是忍不住問道：“Boss，那個嬰兒……”
“他在裡面！”
劉元指了指放在腳邊的恆溫恆溼理化保險箱。
啥？
郭雄臉色大變，掌心全是汗水，雖然在戰場上他也殺人如麻，但一個活生生的嬰兒只剩下一顆在恆溫恆溼理化保險箱裡的大腦，這種感覺還是讓他很不舒服。
劉元看出了他的臉色，從保溼桶裡拿出雪茄，遞一根給郭雄，用燃燒的松木片點著，深深吸了一口：“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這是一個複雜的過程，我無法對你解釋，但我向你保證，他沒有死，我也不是什麼變態科學狂人，活取嬰兒大腦。
他將會以另一種方式得到新生，比起當一個行屍走肉，我想他更樂意以另一種方式活下去。”
“你……說的是真的嗎？”郭雄嗓音嘶啞。
“我不喜歡別人定下游戲規則，然後我們來玩。”
劉元吐出一口煙霧，淡藍色的雪茄煙在空氣中飛舞。
“我們明國人，曾經在這個星球上領先了幾千年，文明的榮光讓我們產生天朝上國的自豪，但是自從工業革命之後，我們落後了，捱打了，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於是我們開始追著歐美人的腳步，從根本的制度到工業製品，再到生活方式，方方面面，可以說，我們一直在追著西方人的發展而發展，而這個發展權，始終掌握在西方人手裡，發展的方向，都是由白人在引導。
我們努力追著他們抄襲他們，從汽車，到大炮，到原子彈，到網際網路，哪怕自己搞出個別創新的，也會問西方人承認了嗎，它們搞了嗎？如果它們沒有，國內的某些人甚至會心懷慼慼，對我來說，這種不自信的感覺，真不是一個讓人喜歡的過程。
我說的你可能不太理解，我再舉個例子，人類社會，就好像是一群猴子。
其中一個白面板藍眼睛的猴子發現了一棵大樹，於是大喊，那有一棵樹，一棵通往天上的樹，讓我們爬上去吧，於是黃猴子，黑猴子就跟在白猴子的紅屁股後面爬，白猴子為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不斷摘下自己吃剩的果子，丟給後面的猴子，就是為了告訴身後的其他猴子，這是通往天上的證據，於是黃猴子黑猴子捧著白猴子吃剩下的果子，比較大小，甚至沾沾自喜。”
郭雄一愣，沒想到劉元竟然開始長篇大論起來，但就是那麼有道理，聽得進去，他想起自己在部隊的時候，各種模仿花旗軍的裝備，作戰方式……忍不住點點頭。
劉元繼續侃侃而談，“當那隻白猴子一直爬到樹頂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是錯的，樹沒有通往天上，而在他身後，其他猴子仍然為了得到的果子而忽略了這點，白猴子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猴子的想法，可能平凡知道，他養了一隻猴崽子。”郭雄耿直地說道。
“是啊，不僅你不知道，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從鴉、片戰爭之後，我們不是一直在這麼做嗎？詢問對方有多麼強大的武器，多麼先進的技術，然後我們仿製，然後生產，然後努力追趕，在對方設計的一條路上不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