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鬧騰的心一下就這麼安靜下來,女人果然是當了母親就會不一樣。
疏禾每天的任務就是認真吃飯,好好睡覺,然後在院裡散散步,望望天。
初春時節,萬物復甦,大地漸漸披上綠裝,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她望著院前的那棵柳樹又抽出新芽,鵝黃色的新妝甚是好看。垂落著一條條柳絲,隨風搖曳,似垂髫女子,活潑又嫵媚,暖陽透過柳條投射到地面上,影子斑駁,唯美唯妙。
她想起將軍的那些妾室,一點都不好看,她深刻懷疑將軍的眼光。於是她決定提升自己的審美能力,這樣她的兒子或者女兒就不會跟他的爹一樣沒眼光了,到時候一定會選個絕世美女或者英俊帥氣的人當伴侶。
她只看一切美的事物,她要把肚子的那貨眼光養刁些,讓那些個歪瓜裂棗不入他法眼。
院子裡的事物沒有一樣是不美的,所以她天天盯著花啊、柳啊些看個不停,在心裡還不忘細細評論一番,告訴肚子裡的那貨什麼好看、哪裡好看。
她又想起將軍是個奇才武將,武功高強,善領兵,懂陣法。所以她也要讓自己的孩子有他父親的這些優點,不管男女,都可上戰場,跟他父親並肩作戰,替父分憂;生為關家的人,就該有如此血性和狼心。
所以她要何歡到處找兵書,練武的,領兵治兵的,機關陣法的,她什麼都要,何歡硬是四處打聽搜些書來,但是也沒找到多少。最後何歡想到了一個地方,夫人要的書全都有,所以她悄聲告訴夫人,“將軍的書房,這些全都有!”
疏禾聽到何歡這麼說,她覺得自己真是夠笨的,既然要自己的孩子跟他爹一樣能幹,那不就是讀他爹讀過的書嘛,練他爹練過的武嘛。
至於什麼琴棋書畫,就算了嘛,她說:“你娘根本就沒那些玩意的天分,不過嘛,要是你自己爭氣,長大了就自己學,這個東西,為娘真幫不了你!”
何歡在一旁忍不住笑,忙道:“夫人,也不是幫不了,就說那書法嘛,夫人只要天天寫,總是能寫好的;想當初將軍就是這麼要求奴婢的。”
疏禾來了興趣,“真的?還有救?”
何歡也認真的說:“是的,其他的不好說,畢竟要人手把手教,這書法是可以自己練的,您啊,只需要照著將軍的字帖臨摹就行了。”
疏禾半信半疑的,何歡又拿自己當年的例子,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像他爹一樣出類拔萃,再難她都願意試試。
於是接下來的時日,疏禾大多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讀兵書,臨摹將軍的字帖。
第一日,寫的字自己都看不下去,紙團被扔了一地,何歡看見滿地的紙團,心疼的說:“夫人,這紙很貴的,照您這麼扔下去,不出一月,將軍就要當掉將軍府了!”
疏禾很驚訝,覺得不可思議,“不會吧,我就扔了幾坨紙,就要當掉將軍府?”
何歡無可奈何,“您是不知道,這紙多昂貴,要買都是按官階定數量的,將軍是一張都不捨得浪費的。”
疏禾露出一絲愧疚之色,表示以後絕不浪費,立馬把扔掉的紙張撿起來,看著反面還能再用,就把那些紙團用盒子裝起來。
第二日,字跡沒多大變化,但是紙張一張都沒浪費,都是在昨日扔的紙團反面寫的。何歡把這些都收起來,她說:“夫人,我有個想法。”
疏禾問:“什麼想法?”
何歡說:“夫人每日練習的字,我每日都收集一張,過段時間後,再來看,就知道您練習的成效啦!”
疏禾也覺得這個想法不錯,於是答應何歡可以這樣做。以後的每一天,何歡就會從疏禾當日寫的紙張中挑選一張好的收起來。
第三日,一切照舊,只是疏禾感覺這字,寫的越來越順手。
......
一晃過去一月有餘,外面的大地又換上另一套新妝,院裡的柳樹換上湖水綠的衣裳,垂條更蒼翠,似綠色的絲帶,在微風裡搖擺,蒼勁有力。陽光透過柳葉的間隙,映在湖水綠裡,星星點點的光斑,斑駁陸離,光景勝星華,眼底生機盡掛眉梢。
疏禾的字,不再是以前的狗腳跡了,現在竟是比何歡的還好看一點點,不過比起將軍的字,差得不是一點兩點,還需繼續努力。
連續在書房呆了一月有餘,感覺都沒好好看看外面的美景,趁著今日陽光正好,何歡攛掇夫人一起去外面走走看看。疏禾心想練字讀書是重要,但是眼光要養好,不能讓他跟他爹一樣沒有審美能力。
於是二人離開房間,在院子裡兜兜轉轉,走了一陣,就在院裡的欄椅上坐下歇息,何歡趕緊端來茶水和點心。
斜靠欄椅,執一盞茶,抿一口,茶水在口中暈開,緩緩的流經喉嚨,清香漫開,全身舒展開來。原來茶也是如此有韻味的,不只是酒才好喝,她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這裡的優雅女子。
細細品茶,望著眼前的碧柳,很是沉醉。那柳樹就如同一位嬌羞的女子,髮絲垂髫,碧玉衣裳,纖纖漫步在春日微風裡,身姿微微漾漾的搖曳,時而舞蹈,時而踱步,好一番詩情畫意;一身碧玉裝束,似嬌而羞,滿目琳琅,漫姿迷離,使人身心愜意。
眯眼看看那暖陽,斑影點點,流光陸離。星星點點的陽光碎影投射過來,溫暖的很舒怡,她想就這樣睡一會,但是又捨不得這美景。她換個姿勢,胳膊支撐在石桌上,右手托腮,歪著頭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府裡的春色竟是如此濃烈,牆角的花兒開了一地,紛紛擾擾的蜜蜂飛來飛去。那些花兒開的茂盛,五顏六色的一片,像少女的紗裙,舞動而驚豔。
微風吹過,花枝飄搖,蜜蜂卻是不走的,執著的貼身在花中間;花兒的香氣隨風攜來,浸人心脾,置身於花香中,神思飄渺,跟著風兒飛啊飄啊,感覺自己都是輕盈如風的,不知要飄蕩到什麼地方。
穿越一片花海,又來到叢林處徘徊,飄啊飄,越過叢林,經過一片戈壁沙漠,遠處有藍天白雲和牛羊;沒有停下來,身後一群馬兒奔來,馬蹄聲狂吼,她感覺一點都不怕,翻身搶了一匹馬,純白的,如雪,在陽光的照耀下,晃眼。
“迪兒,從今日起,這白駒就是你的了!”一個長者在首位上對她說,那長者手一揮,自帶威嚴,一旁的其他人都跟著長者歡笑。
長者又在馬兒脖子處繫上一鈴鐺,鈴鐺清脆的聲音很好聽。“迪兒,騎著去溜溜!”馬兒帶著她飛奔,在風裡,跟現在在花香裡一樣;風裡有青草的味道,還有牛羊的影子,牧羊的歌聲嘹亮,深情又遠暢。
經過草原,飛奔在半沙漠地帶,一座宏偉的關門呈現在眼前,關門緊閉,調轉方向,像另一個方向奔去。突然一陣吶喊和馬蹄狂亂聲傳來,回頭一看,緊閉的關門開啟,湧進無數的人馬,朝她的方向本來,她騎著馬兒飛跑,清脆的鈴鐺聲灑遍原野。
恐懼之餘,她回頭看,那些人靠的越來越近,氣勢兇狠,她怕極了,只能狂奔。奔至一處懸崖,懸崖很高,她不敢往前再行一步,可後面的人根本沒有要停下的意思,情急之下,縱身一躍,人跌入懸崖,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突然那馬兒也跟著跳下來,她驚恐也心痛,怎麼也喊不出口,突然感覺手背上落下一滴淚,順著那滴淚往上去,崖邊聚集了好多人,有一個人在崖邊哭泣,大喊“不要”,突然耳旁傳來一個聲音,“迪兒,回來吧!迪兒、迪兒”,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是那個聲音聽了就讓她心疼,一行淚落下,“來生見、來生見”!
醒來時,腮邊還有一行淚痕,托腮的手也溼了一片。
“夫人,您又做夢呢?迪兒是誰啊?您剛剛一直在喊”,何歡叫醒疏禾,她見夫人眯著了,就進屋取來一件薄披風,哪知回來就聽見夫人在喊這個人,還哭了,她只好搖醒夫人。
疏禾整理了一下妝容,淡聲道:“哦,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