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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點本040】十章 大潰逃

常思豪怔怔聽著。心想除了林夕夕讓你傷心的事。其中還另有別情。

燕臨淵踱開了兩步。緩緩道:“我爹建閣是為了聚攏豪傑反抗嘉靖。為他的老大哥‘一盞紅纓萬世雄’姬向榮報仇。當初我把小哀救回江南。告訴大家這是嘉靖的兒子。我爹就起了拿他報復嘉靖的念頭。他一直想扶姬向榮之孫姬野平做閣主。讓小哀成為姬野平的輔臣。可是小哀的聰明才智比姬野平強上許多。我爹怕他的風頭將姬野平蓋過。產生威脅。因此才把他送到無憂堂。目的是在培養他武功的同時。讓他接受道門思想。變得沒有野心。”

常思豪聽得眉頭皺起。暗道:“原來竟是這樣。看來還是水顏香說得對。可憐長孫大哥現在還矇在鼓裡……”回憶著長孫笑遲相關的談吐表情。又覺不那麼對味。心想:“以他的才智。不會這麼遲鈍吧。莫非他心裡什麼都明白。只是礙於養育之恩。所以才……”【嫻墨:嘆。小香、小常。都是真性情中人。長孫則絕不是。真性情中人。怎會沒有敵人。怎會什麼樣人都能交成朋友。不可能的。】

燕臨淵仰望著葉隙的微光:“我一直覺得孩子無辜。在這個問題上和父親分歧很大。鬧得很僵。加上心情一直不好。因此才浪跡江湖。四海為家。小哀和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曾有過夢想和追求。可是卻在某天突然發現。世界並不會因我們的努力而改變多少。而那些夢想和追求。也根抵不上逝去青春的份量。因此。我們都變得倍加珍惜餘下的時光。【嫻墨:蹈歷江湖。如人行雨中。疾風驟雨不終日。人何以反追而不捨。故知入江湖是不得已。想出江湖避風雨方為常態。燕乃急流勇退者二】”說到這兒。轉過身來望著常思豪:“也許這些你現在還無法真正理解。但有一天。你會明白。現在。我能告訴你的只是:這個忙。我幫不了。”他一招手。帶著燕舒眉闊步向前走去。

常思豪靜靜瞧他背影。忽然大聲喊道:“你若真不在乎。為什麼還去追火黎孤溫。”

燕氏父女不答。健步如飛。消失在林蔭之後。

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常思豪一時廢然心空。

冷卻的熱血。真的不會再回溫麼。如果放棄追求。如果只是瞭望。如果讓夢想只是夢想。那麼它將永遠高懸在天空裡。照耀著、嘲笑著下面那一片片青春的墳場吧。【嫻墨:追上了。就不是夢了。夢想成真。是多麼美的事情。】

回到山谷小村時日頭已然偏西。眾婦女一見李雙吉是走著歸來。都大喜圍上。爭著將各家積存的食物拿出給他吃。李雙吉也著實餓了。左接一根香蕉右抓一把核桃。吃了個不亦樂乎。村長也捶著後腰拄著柺棍走到夕陽底下。撅著山羊鬍子瞧著。笑眯眯地叨咕:“能吃好。能吃好。能吃就能幹。不白費糧食。”飽餐已畢。常思豪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村長。您有什麼要求心管提。我們能做到的。一定儘量滿足。”

村長笑道:“好。好。年輕人。你很知恩懂禮啊。那就留下和我們一起生活吧。”常思豪有些尷尬:“其實我們還有要事在身……”村長和眾婦女一聽。臉上登時都有些不大好看。常思豪跟他們解釋了半天“重要的事情”。可是瞧他們的臉色。顯然這些都不過是託辭而已。村長拿柺棍戳著他的腦門。語重心長地道:“什麼重要不重要的。命若沒了還會說這些嗎。小小年紀。不要這麼奸詐。你這樣早晚還是要吃虧的呀。【嫻墨:這臉打的這個脆。】”婦女們都道:“就是。就是。”

李雙吉吃得溝滿壕平。扶著肚子湊過來道:“村長啊。你剛才誇俺來著。俺不能讓你白誇啊。有啥活兒沒有。俺這就給你搭把手兒唄。”他嗓門頗大。村長雖然耳聾。卻也聽得悶真。登時點頭:“好。這才是實在人的樣子。看飯量就知道人品。唉。你這個小兄弟不行啊。”李雙吉瞧瞧常思豪。哈哈大笑【嫻墨:這地方個子大的為兄長。小常還不見過李哥。】。村長伸出手去在他的屁股上拍了拍:“好孩子。留個種吧。”

兩個人沒等弄明白怎麼回事。便被分別塞進了兩個尖錐草棚。常思豪定睛看去。自己這棚裡抱膝坐在草鋪上的正是海沫。此刻她羞紅的面頰低埋在膝蓋之間。兩隻小腿肚渾圓而緊繃。面板上是一種經年久曬的水色。雖然不是什麼美女。卻也被青春撐起一份動人。

常思豪只覺嗓子有些發乾。站在山石裂縫般的入口處一動不動。

棚中一暗。身後有大嬸在外面掛上了布簾。

光線從草棚的縫隙中照進來。落在海沫的身上、腿上。宛若星光。

尷尬中。海沫打破沉默。給他講起了這村子的事情。

原來她們原都生活在島北方的一個大鎮子。但是連年鬧海盜。男人們都被捉走殺光。在一次大的屠殺之後。僥倖逃生的村長帶著一些婦女選擇了背井離鄉。他們長途跋涉來到島南部這個無人的山谷住下來。開始了新的生活。這裡與世隔絕。幾乎沒有人來造訪。男丁的缺乏使人口無法延續。等待這村子的便只有滅亡。

“可是。我看村裡還有孩子啊。”常思豪有些疑惑地問。

海沫道:“都是村長的。”【嫻墨:老人家很健康嘛。楊教授飾。】

常思豪:“唔……”

“可能我們被神拋棄了。就應該這樣滅絕吧。”海沫說話的同時。眼睛裡有些茫然。

常思豪搖搖頭:“該死的。是那些海盜才對。”

他在自己的心跳聲外忽然聽到些許悉索。意識到是她在解身上那件僅有的衣裳。不禁大感拘促。

海沫在黑暗中無聲地貼過來。

少女的體香兼雜著些許海水的味道。青春是如此溫熱而緊繃【嫻墨:男人眼中的青春是這樣的。看來平胸的人沒有青春……】。

常思豪退後半步。忽然光亮一閃。布簾跳起。浪花的小身子出現在棚口。光線在她腳下形成一個銳利的尖錐。恍若有形。

她緊咬下唇忍抑著哭態。甩手將一個硬物拋在常思豪的身上。大聲喊道:“他是我先發現的。”說完轉身跑開。

“小妹。小妹。”海沫手掩胸口。追了出去。

常思豪撿起地上的硬物。手感熟悉。伸到光線處一看。是裝著程允鋒家傳玉佩的錦囊。心中忽然一跳:“這次它丟了這麼久。我居然還未察覺……”手指輕輕在上面搓捏著。想到無處找尋的程家小姐。一時愁悵滿懷。

一位大嬸抿嘴喜滋滋地鑽進棚來。抹了把梳得整齊油亮的鬢角。怯眉偷眼地【嫻墨:妙態】瞧瞧常思豪。搓著手靦腆一笑:“該我了吧。【嫻墨:妙不可言。】”

就在這時。另一個草棚中傳出李雙吉帶著哭腔的叫喊聲:“大娘。您這是幹啥呀大娘。這不合適吧大娘。”同時還有布帛撕裂的聲音。常思豪趕忙道:“我去看看。”出來還沒等到近前。只聽撲裡撲嗵一陣響。李雙吉披著半片衫子跑了出來。兩個半大老太太擰著小腳甩著【嫻墨:……】在後面邊追邊喊:“這孩子你說說。害的啥臊啊真是的……”其它正在“排隊”的婦女一見這狀況。都各抄鍋鏟條帚圍了上來:“別讓這薄情漢跑了。”“抓住他們。”李雙吉瞅見常思豪。帶著哭腔大聲喊道:“俺的爺呀。這整不了啊這。咱蹽吧趕緊的。”【嫻墨:光吃飯不幹活。這樣男人要不得。嗯。】

二人撒腳如飛往谷外便逃。翻山越嶺直出來三四十里地這才停下。李雙吉扶樹呼呼喘著粗氣道:“哎呀媽呀。幸虧跟您學了兩腳天機步。要不然非得折在這地方不可。”

常思豪笑著把斬浪扔給他當柺棍:“你留在這也不錯啊。以後可以當村長。”李雙吉崩潰道:“您可白逗了。”他喘了一會兒。呼吸漸漸平息了些:“唉。說實在的。人家救了咱的性命。咱們還真有點對不住人家。”常思豪凝目回望。收斂了笑容:“她們被逼得在這深山爛谷中生活。全是海盜做的孽。沿海一帶像她們這樣的村落居民還不知有多少。將來把曾一這夥人剿除乾淨。她們就可以重見天日了。”【嫻墨:小村如此因海盜。海盜猖獗因封海。海是朝廷封。故罪不在海盜。而在朝廷】

李雙吉嘆口氣。一調屁股坐在地上。道:“其實這裡和世外桃源差不多。要是咱們沿路回去找。她們或許又都不見了。”常思豪笑道:“很有可能。說不定她們是龍王爺變來逗咱們玩的呢。咱們可別睡過去。否則醒來一看。身子還在海上漂著。那可大事不好。”忽然想起件事。問道:“小龍女倒底為什麼不正經。”李雙吉眨巴眨巴眼睛。這才想起來這話茬兒打哪來的。道:“嗨。你想想。她家有根定海神針。既是針那自然是姑娘家做女紅用的。可上面卻又沒針眼……”常思豪等了半天沒有下。忽然明白箇中意思。“撲”一聲笑噴出來。道:“雙吉。這等事你自己絕想不出來。你快說。是聽誰講的。”李雙吉耷著大腦袋。怏愀愀地道:“還能有誰。俺娘唄。”常思豪道:“你娘怎會和你說這個。”李雙吉扁了扁嘴巴。賴賴歪歪似乎不大想說。最後還是忍不住道:“嗨。俺也不要這個臉了。說實話。俺娘這人。扯起閒蛋一篇兒一篇兒的。年輕時就不大正經。俺爹來是有婦之夫。是俺娘趁他婆娘懷孕的時候。把他勾搭上的。後來可能也是報應。俺爹有一回給官老爺家做木匠活的時候。又跟人家裡一個小妾套上了。結果被人家發現。當場打死。官家又派出人來追殺俺們娘倆。要斬草除根。俺娘沒辦法。帶俺躲出了關外。又讓俺改跟了她的姓。俺家沒別的。就這點臭底兒。你這回都清楚了。”

常思豪呆愣半晌。嘆道:“怪不得當初咱倆初見面。你會那麼說女人。雙吉啊。人這東西有好有壞。而且好也未必一直好。壞也未必一直壞。很多事情。你還是別想得太極端為好。【嫻墨:有此心。方能對絕響容忍至今。小常無家。在世上有了一個親人。千錯萬錯也不願舍。是其好處。亦是其弱處。有情有義倒底算弱點還是優點。實實難說。】”李雙吉笑了一笑:“俺知道。姑娘裡頭當然有好的。就像二……嗯。總之是有好的。”眼神放遠。不言語了。次日下午二人走出森林。好容易找見人家打聽路徑。三天後來到海南島北端瓊州府境內。進了港口沒走多遠。忽聽有人呼喊:“嘿。嘿。你倆上哪兒去。過來過來。”

兩人側頭向右看去。街邊一間酒館視窗裡有人手搖雞腿探出半個身子。笑嘻嘻地打著招呼。鬍子拉茬的嘴邊盡是油。常思豪心想:“咦。他把雪山尼弄到海南來。原來還沒走。”近前拱手道:“原來是蕭公子。”蕭今拾月笑道:“哎呀哎呀。什麼公子母子的。四海之內皆兄弟。人類都是我親戚。進來進來。一起吃吧。”此時海南天氣已然頗熱。常思豪和李雙吉頂著火紅的日頭在長途跋涉後四馬汗流、又飢又渴。隔窗一瞧。蕭今拾月的桌上左一個盤子右一個碗。雞鴨魚肉俱全。吃了一半。還有很多沒動。當時過了期的餓勁兒又都被勾起來。相視一樂。走進酒館落座。也不客氣。手撕把抓。片刻功夫將桌上菜餚吃了個乾乾淨淨。

蕭今拾月拍案讚道:“風捲殘雲真男子。過癮。來。這還有酒呢。”

常、李二人抓過酒壺。你一口我一口。登時喝乾。

蕭今拾月一挑大指:“鯨吸龍吞暢人懷。痛快。”常思豪和李雙吉打著嗝兒同時拱手:“見笑。”蕭今拾月笑道:“不必客氣。我也吃好了。兩位總是這麼熱情哪行。下回一定得換我請了。【嫻墨:……大花兒你夠了……】”常思豪怔了半晌。終於明白他的意思是讓自己替他結賬。道:“……我沒錢。”李雙吉攤手:“我也沒有。”蕭今拾月道:“那怎麼辦。”

三人你瞧我。我瞧你。看了一圈。誰也不吱聲。常思豪抹了把汗。李雙吉道:“大丈夫敢做敢當。一頓飯錢而已。留下刷幾天碗也能抵了。”蕭今拾月滿臉敬意。伸掌在桌上一拍:“好漢子。頂天立地。有擔當。那你留下刷碗吧。再會啦。”說著一湧身。從視窗跳了出去。

他的身影一溜煙消失在街角。常思豪和李雙吉相互瞧了一眼。都大感喪氣。李雙吉道:“俺就知道這瘋子不會這麼好心。”掌櫃在旁邊聽了半天了。蕭今拾月跑得太快。令他猝不及防。但看坐著這兩位倒像是很有擔當【嫻墨:彆著急誇。倆人剛“逃婚”回來。】。當時拉著長臉走了過來:“兩位客官。這賬。”常思豪手往懷裡一伸。摸出戚大人給的那柄脅差來。掌櫃一瞧這刀形。立刻變色後退。顫手指道:“你紅嘰……”【嫻墨:日話都上來了……】旁邊有兩桌零散食客。說話間往這邊一搭眼。登時桌翻椅倒。丟了魂般。嚇得奪門而逃。

常思豪反應過來。心想:“大概是沿海居民被倭寇殺得怕了。唉。看個刀就怕成這樣。也不知受了多少欺侮。【嫻墨:寫掌櫃說日話非為搞笑。正寫倭寇禍烈也】”安慰掌櫃道:“你別害怕。這附近哪有當鋪。你告訴我。待會兒我回來再還你飯錢。成不成。”

掌櫃心想:“他還想打劫當鋪。”哆哆嗦嗦道:“大。大。大哥……奧尼給【嫻墨:あにき。黑社會叫大哥、老大。比較親切的叫法】……我們這兒當鋪沒有的斯。飯錢不要的斯。凱尼希那呆哭大仨姨【嫻墨:大概是“気にしないでください”別往心裡去、別在意。】。不要了……”兩肩膀夾著腦袋。向後縮去。

他這海南方言加上半生不熟的日話。亂七八糟。聽得常思豪糊里糊塗。剛想要去拉住他解釋。身子一動。那掌櫃“咣”一聲。後背撞上酒櫃。吃嚇跌倒在地。閉著眼把兩手舉在空中亂擋亂揮。岔了音地喊道:“別殺我。別殺我。古埋大撒伊【嫻墨:御免なさい。口語中讀那撒伊和大撒伊都差不多。日語盲苦手中……】。瓦他兮是良民的斯。”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凌空飛來。“格當”一聲。落在了他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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