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霓如脂,春風得意。傍晚的鄉村就像走進洞房的新娘,極盡美麗的外衣下,散發著燻人欲醉的挑逗。)
正如光頭仔所說,汪峰在城南商城的建設工程即將掃尾之際,又在城西新區標獲了五十畝綜合用地的使用權。將在這片土地上建立的“天與大廈”及大型商住樓“首富城”的規劃與設計,正在有步驟地進行。超過八個月的辛苦勞碌,汪峰因精力和體力的嚴重透支,人也黑瘦了不少。眼看著自己工程建設規劃範圍內的拆遷工作基本完成,籌劃工作也漸顯眉目,他才稍微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應英寧的弟弟在城南商城,已幫他守了八個月的材料,可自己居然還沒跟他見過一次面。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跟他當時答應應英寧時的熱情勁大相徑庭。要是被應英寧問起,還真不知如何交代。目前自己的公司日趨龐大,正缺人手,這叫應彪的後生還行嗎?頭腦閃過這個念頭,他立即開著標誌車來到了城南商城的板房前。
應彪因晚上值班,下班去小食店吃了兩根油條一碗豆漿後回房休息,一直睡到下午兩點才醒。他沒有著急起身,而是半坐在床上想起了個人的終身大事。他想起與冷瓊豔的快活,也想起了冷瓊豔對他的冷落。他承認自己是心愛冷瓊豔的,可人家畢竟是有夫之婦,如果長期與她不正當交往,時間一久必被人發現,並招來姦夫的罵名。況且他不能肯定冷瓊豔對他的愛,到底是一時的興趣還是一生的寄託。他礙著面子犟著脾氣,一直不肯去詢問冷瓊豔冷淡他的原因,但內心卻無法割斷對她的牽掛。他就是這樣堅決又矛盾的愛著冷瓊豔的。他還想起了與他相識達八個月之久的性感美女可可。雖然他和她之間接觸頻繁,關係密切,但事實證明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彼此只有談天說地的興致,根本沒有談情說愛的興趣。他驚異自己每次單獨和性感迷人的可可在一起的時候,居然從沒有想過要佔有她的身體。難道這陌生男女之間,真有一種純潔的友情,能夠超然卓越於兩性關係之外?難道他真把可可當成了自己願意保護的妹妹?應彪正就裡不明地迷糊著,忽然有人敲門,“喂,裡面有人嗎?”
“有啊!什麼事?”應彪警惕的問。
“我想找個叫應彪的人,你認識麼?”
“哦,我就是。”應彪起床開門,見來人面生,不由皺起了眉頭,“請問你是,”
“我姓汪,是這塊地的開發商。”汪峰一邊自我介紹一邊審視應彪,發現這後生不僅牛高馬大熊腰虎背的,而且威風英武,一身正氣。審視的目光中便多了幾分重視。
“汪老闆,你好!今天有空來工地視察啊!”應彪一聽來人是姐姐常跟他提起的大老闆汪峰,心中陡生欽敬。
“你長期守夜,吃得消麼?”汪峰關切地問。
“沒問題。”應彪響亮又認真地回答說:“好過那些每天曬太陽的工人不知多少倍哩。”
“你戴著太陽帽,就是為了防曬嗎?”汪峰用輕快的語調跟應彪開起了玩笑。
“這倒不是,我晚上也戴,擋灰的。”應彪憨笑著解釋。他當然不會說自己頭上有傷疤。
“彪哥,你這個大懶蟲,睡到現在才起。你還沒吃午飯吶!”可可剛收拾完工人飯堂,見應彪站在門口跟別人聊天,就大聲的囔囔。
應彪出於對汪峰的禮貌,只向可可打了個讓她別吵的手勢,沒有回答她。
“這聲音咋這麼耳熟呢?”汪峰皺了皺眉,轉頭循聲望去,不由大吃一驚,“可可?你是可可啊!你怎麼會在這裡?”
“嗯,我是。”可可使勁點了點頭,怯生生地走到汪峰的面前,羞答答地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哩。”
“我叫汪峰,汪洋的汪,高峰的峰。”汪峰匆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可可,激動得有點結巴地說:“想不到,還真想不到,想不到真的,還真想到了。”
可可低頭擺弄著汪峰的名片,輕聲說:“你黑了,瘦了,沒以前好看了。”
汪峰從她潮溼的眼眸中,讀到了她對他的緊張,內心非常激動。溫和地說:“事情都差不多理順了,以後會好起來的。”
應彪雖渴慕愛情,但不明白愛情。可發生在眼前這扣人心絃的一幕,讓他對愛情的理解恍然間有了大悟。他似乎一下子走出了與冷瓊豔之間畸形的情感糾葛,無牽無掛地輕鬆起來。
每每一個人,一旦陷入情感的盲區,便會覺得孤獨,但孤獨相對於毫無未來的羈絆,又何嘗不是一種享受呢?
應彪不是愚夫,他感覺到自己在眼前這樣一種情況下的多餘,便悄悄關了房門,默默睡去了。
汪峰和可可乘坐愛情快車,只交往了一個星期就登記結婚了。並於三個月後在紅葉酒店舉行了隆重的結婚典禮。當時的司儀小姐就是應英寧。可可開始看到她的時候驚得手足無措,但應英寧十分熱情友好的態度,讓可可慢慢消除了緊張,她發現這個眉心長著好看黑痣的女人,不但沒有揭她瘡疤的意思,相反地對她特別維護和照顧。可可原本樸實之女子,見應英寧對自己毫無敵意,不僅取消了戒備之心,更生了一份由衷的感動。應英寧品性本來也善平,只是那些不幸的曾經,總在提示她捲入紅塵時,該持多一份謹慎,留多一份清醒。
可可嫁給汪峰不久,城南商城的主題與附屬工程全面竣工,房子全部售罄。汪峰安排應彪做了城南商城物業公司保安部主任,並斥資讓魏家興自發組織成立了一支龐大的建築隊伍,單位名稱叫“新成建築隊”,掛靠在“天與房地產(有限)公司”的旗下。魏家興將隊伍全面開赴到城西新區的工地上安頓好之後,即帶齊禮品,被子規領到客車廠的家屬房,以經理的身份進了鄧家的大門。見女兒帶了個相貌堂堂又前途無量的男朋友回來,喜出望外的鄧茂山與喜不自勝的郭翠薇一合計,次日便夫妻雙雙造訪魏家,商量儘快安排辦理家興與子規訂婚結婚事宜。這喜從天降的,魏家夫婦更是喜笑顏開。家興和子規有了雙方父母的支援,同樣喜形於色,當即決定先訂了婚,等“天與”在城西新區的辦公大廈落成之際,再舉行婚禮。
估計也就一年多的時間,兩家各無異議,熱心以待。
可可也不再為工人煮飯炒菜,她成了“天與”的飯堂主管。
春耕剛開始辦磚廠的時候,就知道瓊豔懷孕了,但他懷疑她懷的可能是別人的孩子。想起肖炳恆買的那袋女人衣物的事,春耕恨得牙齒咬得格崩響。老婆懷孕非但沒給他帶來歡樂,反讓他倍感羞辱。由於心存猜忌,他沒花時間去細心照料需要呵護的瓊豔,而是全心全意撲在了事業上。他很少回家,平時不是住在磚廠就是住在石場,或者住在應英寧那裡。當他以非常手段輕鬆搞掂對手,順利奪取沙場以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個月有多。
紅霓如脂,春風得意。傍晚的鄉村就像走將進洞房的新娘,極盡美麗的外衣下,散發著燻人欲醉的挑逗。
春耕靠在磚廠辦公室的高背沙發上,看著應英寧千嬌百媚的向他走來,披半肩霞彩,踏一縷青煙。他摟住她,撫摸她,卻突然縮手,“你怎麼會這麼大的肚子呢?啊!原來你不是應姐,你是瓊豔。”他厭惡地推開她,她倒下了,身下溢位大量的鮮血。他驚恐萬狀,“救人啊!救人!”
一陣緊急的敲門聲響起,“春耕,你瞎囔啥?開門啊!你老婆生了。”春耕猛然驚醒,聽到父親的聲音,趕緊開了門。
“春耕,你這是怎麼了?滿頭大汗的。”站在辦公室門口的任敬賢緊張地問。
“剛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的做了個惡夢。”春耕用手摸著額頭上的汗,餘悸未消地說:“爹,瓊豔解產了?她沒事吧?”
“沒事沒事,生了個千金,大人孩子都很健康。”任敬賢望了一眼夜幕將臨的天色,催促說:“收拾一下趕緊回去,孩子還等著你取名兒叻”
“嗯。”春耕點頭。
“你大白天做惡夢,可能是勞累過度,以後要注意休息。別把身體搞垮了。”任敬賢用半責備半關懷的語氣說。
“嗯。”春耕走出辦公室,鎖好門,“爹,你騎車小心,我先回去了。”
看著兒子春耕開著威風的奧迪車徐徐離開磚廠,作為父親的任敬賢,心裡美滋滋的就像喝了蜜糖。他猛踩腳踏,努力攆了一段,終因無法跟上而放棄了追趕。
“距離就是檔次!”任敬賢偶發哲思,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