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逐漸黑了下來,十月的南方,晚上也有些許涼意。
歸雲鶴不知跟隨了多少小巷衚衕,前面兩人只能望見兩團黑影了。他們不斷回頭觀望,歸雲鶴已經不能顧及身後,只能屢屢閃身暗處,才不會被發現。他更發現身後尾隨而來的也是和他一樣。甚至,偶爾會面面想對一下,儘管彼此看不到對方的眼睛。歸雲鶴感到詫異:就一個人!或許,那人此刻的感覺也亦如此吧!
兩個東洋忍者終於停下隱身暗處,歸雲鶴趕緊矮下身伏在一家門口的石獅子後面,側過頭看到那個人立在牆角暗影里正在向他望來,又是一個照面。他忽然覺得有意思:兩個師爺似乎是個牽線的,線上串著三個官人;兩個東洋忍者;忍者後面是他自己;自己後面是個時不時與他照一下面的神秘人。這個神秘人不應該只是跟蹤他而來,不然,相對照過這麼多面了,既不走也沒有動手的意思。難道也是針對東洋忍者而來嗎?想到這又回了一下頭,發現那個神秘人也在看著自己。歸雲鶴靈機一動,突然,展了一下身形,馬上又伏下來。猛回頭,看見神秘人也是略動一下又伏在原地,還是一直看自己,好像還有些氣憤的樣子。
歸雲鶴漸漸理出一些頭緒:這個神秘人本來是想跟蹤東洋忍者的,不曾想他中間插了一槓子。在他放慢腳步時,神秘人為了不被他發現也只好放慢腳步。可是一來二去的神秘人已經看不到東洋忍者了,只好藉助他來起到跟蹤的作用。為了不被甩開只能靠他近些,尤其黑夜裡這樣很容易被發現,也就不算是跟蹤,說成尾隨還比較貼切。
這樣一來神秘人反倒成為了他的提線木偶。歸雲鶴一連幾次做出舉步向前的樣子,神秘人都不得不跟著照做。只見他,隱在暗處胸口起伏顯然氣得不輕,歸雲鶴反覺十分好笑。
突然極遠處傳來一陣打罵求饒之聲,只是相隔太遠聽不太清楚。歸雲鶴暗道:兩個師爺呀,這頓臭揍看來非輕。嘴上惹禍,這禍來的也稍微快了一些。是呀,既然已經闖禍了,再大一些又有怎樣!他突然回過頭向神秘人招了招手。‘將欲取之,必先與之’的道理他是懂的,所以他要賭一下。
神秘人先是一愣,身子略微動了一下,他在遲疑,顯得頗感意外,並未料想歸雲鶴會招手讓他過去。躊躇一陣還是留在原地未動。歸雲鶴觀看東洋忍者的動靜也並不強求這個人過來,突然,他展開身形向旁邊的樓脊之上急掠而去。他要去看看那倆師爺目前的狀況,更要看看神秘人是不是更加關注東洋忍者。歸雲鶴伏於樓脊回過頭來,覺得這個神秘人也不不是這麼討厭。他總是可愛的佐證自己目前為止所有的猜想判斷,甚至有些討人喜歡。歸雲鶴忽覺自己有些奇怪,怎麼會有這般莫名其妙想法,難道只是看身形有些像女人嗎?他苦笑的搖了搖頭,當看到兩位師爺被打的倒地不起,更是又搖了搖腦袋,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神秘人。四目相對卻又馬上錯開之時,歸雲鶴暗想:我怎麼總是有意無意的關注這個人,卻又不是對手間的警覺。難道還真是因為像個女人,或是骨子裡真的很想看看廬山真面目。有跟我一般手藝的能令我佩服的人想來都不會差。
“算了,算了,二位打死了他們也於事無補,當務之急還是找海上面的人等!”旁邊一直袖手的人低聲說了話,雖刻意壓低還是讓歸雲鶴聽到了公鴨一般古怪難聽嗓音。‘太監’歸雲鶴暗道。又下意識的看了一看神秘人:難道也是,最好別是。忽然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望。
“是是,一切聽大人吩咐!”一個人回頭說道:“今天的事,若是吐露一字半句,就別想活了!”說話之間居然扔下兩錠銀子,向小巷深處揚長而去了。官府的打人那是家常便飯,給錢還是頭一回見到,歸雲鶴更是驚奇。他低下頭,只見東洋忍者相互耳語了幾句,返回身向相反方西走去,居然不再跟去。歸雲鶴求之不得,卻又有些擔心神秘人,他們正是走去那個方向呀。只見神秘人全身緊貼石獅,隨著東洋忍者的不斷靠近,改變自己的位置。這是極高明的壁虎遊牆術,所有的動作都在無聲無息之中,身形也沒有透出暗影一絲一毫。歸雲鶴暗自喝彩,在神秘人回頭時,更是挑起大拇指。神秘人像是不屑,下顎稍微昂起以示傲慢。只見他(她)展開身形跟了過去,卻又頓了一下,回頭又看歸雲鶴,像是在看歸雲鶴跟不跟來。
歸雲鶴雙手環抱坐在樓脊上,看著可愛的神秘人的一舉一動,身形嫋嫋婷婷,輕功高是相當高明的,可是總覺得有些拖泥帶水,為什麼卻又說不上來。他輕身躍下跟了上去,心中總有些狐疑,卻不知是什麼。不知不覺已經幾乎與神秘人並肩同行了。
“啊!”,“咦,哦!”當然這都是他們暗自的驚呼。神秘人心道:他輕功這麼高,到我身邊了才發覺!歸雲鶴確是:香氣,果然是個女人!他們相互快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神秘人眼露驚怒之色,歸雲鶴雖臉上自自然然,眼裡的笑意確是掩蓋不了的。眼神錯開時,神秘人又是瞪了他一眼。歸雲鶴向前指了一下,意思在說:關注前面,不要慪氣。於是又招來更加憤怒的一眼。
東洋忍者展開輕功走的越來越快,歸雲鶴看他們的輕功不甚高,姿勢也不好看,甚至有些醜陋。但二人動作一模一樣絕沒有斑點不同,顯然是同時練習已久訓練有素的樣子。女人特有的體香陣陣飄進歸雲鶴鼻孔。阿苑當然也有如是香氣,不過,歸雲鶴從她小時就一直照顧,內心裡一直當阿苑為妹子,平時不會留意到這些。這是他頭一次與個女人捱得這麼近,那些勾欄之內的庸脂俗粉當然不能作數。這個女人不能說不好看,但臉上毫無表情,像個殭屍一般,怎麼看都不舒服,偏偏又身上這麼香……
歸雲鶴心裡胡思亂想跟在神秘人身旁,只見東洋忍者居然向他兄妹分別之地去了,略覺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