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梓瞳長劍指在老道胸口,只要稍微前送,劍尖就會刺入他的胸口。與餘經風當初做法一般無二。
“你現在覺得死其實也是很痛苦是不是,當初你把劍刺入自己師哥的胸膛也是這麼想嗎?他幾乎是從小把你撫養長大的,如兄如父,那時的你可以愧疚?”凌梓瞳逼視著他,他看起來有那麼一些仙風道骨的神采,但是,他的眼極力的躲避,躲避凌梓瞳對於他內心的審問。
他覺得劍一點點兒的刺破面板肌肉,一點點兒接近心。倒也並不甚痛,一絲冰涼的近乎放空的感覺。然後,他突然釋懷,覺得一切都不那麼重要:權勢地位,金銀財寶,武功秘籍,甚至光宗耀祖瞬間都與他無緣了。解脫也挺好,不用終日與噩夢為伍,小心提防每時每刻。可以輕鬆一下了,到下面去吧,去跟師哥真誠的說一聲:‘對不起,師哥也會原諒的吧!’
人在臨死之際,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虔誠。有的人在死之前就明白了生的意義,而有的人是在臨死時才會恍然大悟。
凌梓瞳還是殺了他,殺了一個在臨死真心悔過的人,當時她稍微的有了一些柔軟。覺得這個還不夠壞,起碼沒有壞到骨子裡去。可是殺過了做錯了事,悔過之後就不用償還了嗎?顯然不行,這對於無辜的人很不公平,基於這一點她還是把他殺了。不是復仇,出於道義。從殺他的一刻,她改變了以血還血的報復。從某種程度上他們也是受害者,他們曾經或者正在作為某些人的工具。
目前把他們當成工具的顯然是餘經風,五嶽劍派已經大統為華山馬首是瞻。所以死一些其它劍派的人,他是可以接受的,甚至還有一些幸災樂禍。只是別太多他就睜一眼閉一眼的搪塞,目前維持現狀對他更有利。他正在華山思過崖上研習一套劍法,華山派師傳已久的劍法,據說學成即可無敵於天下。他再把五嶽劍派劍譜掌握手裡,到那時,五嶽還不是他霸王劍餘經風一個人說了算。‘至於他,你就在華山找個地方養老吧!’他說的是他的師父華山現掌門仙風劍薛葉書。是呀,人在私慾極度膨脹之後,真的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什麼師尊道義可以統統不會顧及的。以前那走遍江湖行俠仗義的餘經風不復存在了。可是,他的師父正在給他挖了一個巨大的坑,他正在往裡面毫不猶豫的跳。他完全未有想過這麼高絕的華山劍譜,會這麼輕易的落在他的手裡……
幾個月來,凌梓瞳暗自跟隨歸雲鶴,她只是想默默的幫愛人。可是每每看到他們師徒開懷大笑的時候,心都會痛苦許久。許多次,她都在想:就這麼默默的離開吧,我已不再美麗,甚至醜陋不堪,那個在歸雲鶴眼裡面若桃花一般的凌梓瞳不在了。別再讓他傷心難過,甚至愧疚,她不想看見愛人這樣過以後的日子。可是,每每看見歸雲鶴獨自深夜面對月色飲酒的時候,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害怕她的愛人會做出傻事,萬不得已她會不顧一切的衝過去……
看著心愛的人與別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自己又不能上前相認,心裡面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觸,任何人可想而知。而為了愛,真的有人會承受如此這般的煎熬卻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所以,愛是有生命的,它們通常都活在有愛的人心裡最最柔軟的地方……
可是,她並未察覺,魔爪正在悄無聲息的向她張開,一雙雙陰狠惡毒的眼停留在她身上。他們看出這個蒙面女子超乎尋常的關注歸雲鶴,而這樣的女子必定是歸雲鶴重要的人。
凌梓瞳對於愛人完完全全的忘記自我的關心,使她完完全全的忘記了自己的安危。
深夜無風,凌梓瞳靠在一棵柳樹,手裡的酒罈已經空了一半,一個女子這樣喝酒已經很少見,這樣喝酒而毫無醉意的女子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從那天她見到歸雲鶴在這個柳樹林殺掉風雪劍歐陽堅之後,她所有餘暇的時光幾乎都在這裡度過。這裡似乎有她想要找尋的什麼,在感覺難捱的時候,她都會一個人在這裡喝酒等天亮。
凌梓瞳看著月亮,剛剛將酒罈送在嘴邊,卻又慢慢將酒罈輕輕放在腳邊,緩慢站起身。她抽出長劍斜指於地,明亮的眸子看著正前方,悄無聲息出現的瘦弱少年。
“你是誰?”凌梓瞳暗暗吃驚:這個少年輕功太高了,這麼近還都未發覺!
瘦弱少年晃了晃手裡的雙刀,冷漠的笑了笑,“我是誰,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誰,這就很嚴重嘍!”
“你認識我?”
“我知道你認識歸雲鶴就足夠了。”
“你想怎麼樣?”凌梓瞳似乎感覺出一些不祥。
瘦弱少年仍舊是一臉冷漠,“我看了半晌你喝酒的樣子,實在不忍打擾你,可是,後來你喝的太慢,我就實在無法等下去了。”
凌梓瞳又是一驚:他暗伏許久了!這麼高的輕功,倘若不主動出來,暗中給我來一下,怎規避的開呀!“你想怎麼樣?”
“你別怕,我今天破例不殺人,只將你制服就可以了。我的主顧是這麼交代的。”瘦弱少年似乎很有耐心,“我還有一個規矩,你如果在我手裡能走上十招,就可以自便。”
凌梓瞳知道這是個勁敵,對方既然有恃無恐,就肯定做好了套子:對方擒住她必定會要挾歸雲鶴的,她絕不會讓他們得逞,必要時她知道會怎麼做!
凌梓瞳緩慢將長劍舉過頭頂平指向前,左手掐一個劍訣,腳尖略微抬起,正是華山劍法的起手式‘萬鳥朝鳳’。
“好,漂亮,果然有華山高手的樣子,可是,你不是我敵手的。”
“費什麼話,先打過再說。”凌梓瞳突然很是討厭這個少年,大言不慚的也許是裝腔作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