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有一棵蒼松,深秋的緣故,樹葉掉了不少。松子顯得有些孤單,在夜風裡寂寥的微微搖晃。
這棵蒼松是他和師姐親手種下的!他每日每夜見證它的生長,很多時候,他都在蒼松旁邊練功習武。而師姐卻已不在了,他一個人孤獨的生活了八十多年,只為,師姐走的時候說的一句話:好好活著!
他無數次的想要砍斷這棵蒼松,它記憶了太多苦痛!他覺得樹裡有師姐的魂魄,他不忍下手,他實在不能親手殺死師姐兩次!
回憶通常都是苦澀的,所以,大多數人都不願提起回憶裡的故事。
天不知何時亮了,凌梓瞳也不知何時現在他身旁。
“老爺爺。”
連城璧騰的一下跳上樹杈又跳下來,“小女娃娃,你走路沒聲的嗎?這樣會嚇死人的!”
“你不會盯著樹看一晚上吧!”
“嗨,人老了覺少!”連城璧搖頭晃腦的往山洞裡走。凌梓瞳在後面緊緊跟著。
對面山道,歸雲鶴一行正在緩步下山。
歸雲鶴不時回頭,他還總覺得凌梓瞳就在左近。可是,整個山頂都找遍了,包括阿苑發現的腳印,他都看了好幾遍。失望之餘他還是有這樣的感覺!
言東齋:“可惜,這回沒逮著餘經風,都圍住了,還是讓他逃了!”
歸雲鶴:“他跑不了!”
黃清心:“對,他無路可逃的。”
言東齋:“長安的叛亂是彈壓住了。少林武當的弟子都留下來,咱們人手不夠。”
阿苑:“餘經風離開華山寸步難行,估計他手裡的風波令已經到了崑崙山青蓮教的手裡。”
言東齋:“青蓮教也太神秘莫測。長安城裡連個韃子胡人的影子都沒看見,他們把餘經風誆騙的不輕!”
阿苑:“餘經風本來也不是給青蓮教辦事,他轉而投奔青蓮教,不信任他很正常。估計,他並不知道風波令的重要,輕易就拿出來。”
言東齋:“他這個人只在乎江湖威名,整日想著號令武林,其它都無可無不可。說來可也奇怪,華山派相隔百年必有一場教內血戰!之後必會禍害武林!按理華山派早應該被剔除江湖名門正派之列,可它卻總能化解危機。”
阿苑:“華山派還有這麼多事情的呀!”
歸雲鶴:“江湖很快就不會有華山派名號了!”
大家都清楚他這句話意味什麼。言東齋嚥了一口唾沫,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
阿苑:“為今之計還得找到青蓮教。咱們得想法子,躲到暗處去!東洋人不成氣候了!大哥估計他們又會與誰勾連?”
歸雲鶴:“阿苑說的甚是,咱們先得躲到暗處,才能抓住他們的尾巴。比如現在必須要將跟蹤我們的人剪除,咱們才好隱身!”突然他極速竄出去,對著一小片樹林,連續不斷的發出金羽燕。慘叫悶哼連環想起,當阿苑他們趕到歸雲鶴身旁,正看見他慢慢將金羽燕推進倒地呻吟的人胸膛。金羽燕直沒至柄,歸雲鶴還在發力。
蔣虹躲到言東齋身後,身子顫抖。此刻的歸雲鶴的確嚇人,眼神冷漠冰冷如刀。
阿苑臉色刷白:“大哥,人已經死了。”
歸雲鶴突然閉住眼睛,許久方才睜開。
“大哥是不是嚇到你了?”
阿苑對他搖頭,“你還記得那一天嗎?”
歸雲鶴臉上肌肉一陣顫抖:“大哥不再做那樣的人!絕不!”突然,一口獻血迎陽光噴濺散開,他猛的看見獻血在陽光裡豔麗奪目,居然也是晶瑩透明。
他倒下去,自嘲的笑,“哈哈,我又吐血,血可真多!”他感覺身下的草真軟,像極了凌梓瞳懷抱,他舒服極了,不想再動一下。忽然,有涼東西滴在臉上,一滴兩滴,接著更多,數不清了。他睜開眼睛,正看見一雙哭紅的秀美的眼睛正看著他,那種柔軟的感覺原來是她的懷抱!
“凌兒,是你嗎?是,你!”
歸雲鶴看清這是黃清心,心裡失望至極。他掙扎的想要脫開懷抱,卻沒半點兒力氣。
言東齋緩緩說道:“看好了歸大俠,這裡是那個小山,一切我們都未成動一動!山石後有三個人的腳印,倆大人,一個孩童。這些你都看到過!凌姑娘的東西也完好無損是吧!沒有打鬥是吧!倆大人是一先一後分開走的,看腳印他們沒有負重對不對!孩童是後來才到的,腳印小且淺。你還說這人的輕功厲害是不是!他離開的方向是華山,與其他倆大人正好相反,且腳印略微深一些,你還說他像是負重了,咱們才一路找上華山的!這個孩童的輕功你也看見,非常厲害!他要加害凌姑娘犯得上費這大氣力!歸大俠,你是個處事穩妥周全冷靜的人,你應該清楚,凌姑娘沒有危險,只是又失蹤了!你可不能再這樣,我們可都是你領著趟這場渾水的,我們的安危你就不顧了!”他洋洋灑灑的說了一大套,連自己都覺不可思議,抓起身邊的酒罈子就是一口,嗆的咳速了半天,才知道喝的是酒。
他們幾個眼看歸雲鶴開始吃東西。高興之餘對言東齋大家讚賞。
蔣虹:“老言,看不出,你居然還這麼能叨叨!”
黃清心:“這一通言辭,有宰府的眉目!”
阿苑:“大哥能提起精神,多些言教主苦口婆心!”
言東齋被他們誇獎的不好意思。低頭只是笑。
歸雲鶴不發一言,大嚼一塊牛肉,吃的很是香甜。
言東齋斜眼撇了一下歸雲鶴,暗自搖頭:這是心病,沒有心藥怎能醫的好!
同樣的道理阿苑自然也能明白。只有黃清心與蔣虹兩個矇在鼓裡,她們真心以為歸雲鶴恢復了!
阿苑:“大哥,你不喝酒嗎?”
歸雲鶴:“不喝,今天不喝。”他琢磨了一下,“妹妹放心,大哥不會了!”
黃清心:“大哥,你的眼神嚇死我們了!”
歸雲鶴低垂頭,不敢看所有人。
“黃姑娘別怕,我再不會那樣了!”他自己剛才的歇斯底里驚嚇到了所有人,也包括自己。若是這般的以血還血,自己與冷於冰之流何異。阿苑剛才提及了當年的事,她不願提及的事,我剛才的面貌她一定看到過!愧疚馬上湧上心頭。
微微的風輕撫每個人的臉,蕭瑟淒涼且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