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群落地底的巨震逐漸減弱,看來聖火鼎的威力已經隨著螯蠍神尊的死亡而寂滅。但是遍地流火卻不會隨之熄滅,熾烈滾燙的岩漿隨著縫隙下滲,湧入地下迷宮的各處甬道之中。
下撤到地底深處的甲族驚恐奔逃,但是他們往往無處可去,因為到處都是岩漿堵住生路。
“雲兒!快救他們出來。”盧奕匆匆趕來。
陶雲堇起身,幽冥之氣在地底深處驟然鋪開,不斷蔓延。
甲族一看這種神通賣相如此恐怖,慌亂之下紛紛逃命,可哪裡逃得過,被一個個抓進幽冥。
進去之後,卻發現這裡並沒有什麼魔物惡靈,往前還能見到微弱天光。走了幾步,天光雲影霍然開朗,竟是身處於尖牙島上。
檮杌巨獸孫珅指著那艘唯一僅存的戰艦叫道:“不要抓他們,他們自己會飛回去的。”
幽冥之氣卻瞬間吞沒戰艦。
孫珅四處尋找,哪裡有戰艦的影子?他頓時氣急敗壞:“你把我的人弄到哪兒去了?還有我的戰艦呢?”
陶雲堇挑起一根眉毛,似笑非笑道:“他們會在幽冥地府裡好好的,你放心,我不會弄死他們。但他們也永遠出不來了。”
孫珅氣得指著她叫道:“你想要挾我?禁制解得如何了?”
“已經解開了。”陶雲堇聳肩,本來還要費些功夫,但是璮神尊一死,七連環立即失效,她很快就解開了禁制。“把母親還給我。我可以考慮把戰艦還給你。”
孫珅眯縫起眼睛,身軀立起,龐大的檮杌巨獸猶如山嶽一般矗立,神尊的龐大氣勢壓在陶雲堇頭頂上空。“戰艦我要。璮神尊死後留下的地盤我也要。你若選擇輔佐我,我可以考慮把母親還給你。”
盧奕見狀就要拔劍,被陶雲堇制止。她望著孫紳露出淡淡一笑:“孫珅,當初我在炎島幻化造人,辛辛苦苦為母艦上的人移民降臨,可是一片苦心餵了狗。不光炎島毀滅,無數羽族人族死亡,我也死了一次。那時候起我記下一件最要緊的事——信鬼也不能信你。”
她伸展五指在空中輕輕一撥,指下現出五條靈光形成的琴絃,清越悠遠的曲調在琴絃微震之間飄逸而出。
檮杌巨獸猙獰的面目猛然一皺,好像被人緊緊扼住咽喉,瞬間面色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粗糙面板流淌,在身軀表面匯聚成河。“這是……禁制?”
陶雲堇手指輕彈,琴聲或高亢或低沉,每一聲曲調的變換,檮杌巨獸的身軀便會感到一陣緊似一陣的扼喉之感,以及一波更勝一波的瀕死之感。這種感覺即便是神尊也抵擋不了。
“你對我敞開洪爐,如此良機我怎能放過?雖然我解開了璮神尊的禁制,可也順便種下了我的禁制。你不但自己解不了,而且放眼天下,還有哪個人會幫你?”
她尾指輕輕一按,琴聲戛然而止,檮杌巨獸頹然脫力,無奈地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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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島上的基地實驗室,鄭教授坐在顯微鏡前觀察一條染色體,一個助理研究員匆匆走來,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急道:“教授,你還坐得住嗎?我們的盟友飄渺城那位神尊死了,韓隊長也死了,孫書記成了俘虜,我們該怎麼辦?”
鄭教授從顯微鏡的兩個鏡筒前移開一點,露出一隻眼睛瞥了那人一眼,隨即又把眼睛貼到鏡筒前。“我交給你的課題完成了嗎?如果沒有就閉嘴去做。我們是搞科研的,不是政客,不需要摻和戰爭。除非有人毀掉這間實驗室,否則的話我們就得照舊做下去。”
助理研究員還是不甘心:“那麼我們的成果會貢獻給誰?那個背叛地球的陶雲堇,還是這個星球上的醜陋動物?”
鄭教授冷哼一聲:“成果只要出現,就不會是一個人的成果。既不是你的我的,也不是某一個家族,或者某一個種族。它屬於整個星球,整個宇宙。”
助理研究員嘆口氣:“教授,來到這個星球之前我從不信奉任何宗教,科學就是我的神祗。可是我求你從顯微鏡上抬起眼睛,看看這個星球,那麼多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就在我周圍,你叫我怎麼還能安下心來?”
“那也是科學。”鄭教授臉上的神情嚴肅認真,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或者抬槓。“我們已經掌握的科學知識在構成宇宙的真理之中只佔到極小一部分。剩餘那些未知,即便我們無法解釋,也不能將它認定為非科學。”
他抬手拍了拍助理研究員的肩膀。“或者我應該放你離開,去跟隨陶雲堇修煉。你有科學背景,將來有一天或許可以解釋那些未知。”
基地外遠處傳來一些動靜,吸引二人轉頭去看。那是植物生長的聲音。
沒錯,他們從未聽到過植物生長能夠發出聲音,但今天確實聽到了。
在一片烈火焚燒後仍然殘留焦痕的土地上,二株相距不遠的樹苗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節、抽芽、舒展身姿,飛速朝上,不停長高。
他們原本相隔一段距離,隨著樹幹逐漸粗壯,便漸漸相互靠攏,看起來就好像相互扶持,一同往高處伸展。
五十丈後,第一根橫向伸展的分枝從主幹長出,隨後越來越多的分杈向外開枝散葉。樹冠在第一層形成茂密濃蔭。濃蔭中垂下無數條氣根,扎入泥土,根系發達,從中吸收營養輸送到樹枝。
接下來每往上十丈便有一層,層層升高,濃蔭樹冠好似重重飛簷,簇擁在二棵參天巨木形成的寶殿下。氣根更是茂密成林,有的極為粗壯,幾乎與主幹難分伯仲。
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小樹苗就成了需要仰視的巨樹,大概走出去幾百米也是抬頭便能看到,而它們還在不斷往上長。
鄭教授張開大嘴合不攏,良久才喃喃一句:“這不科學!”
樹下並肩站著盧奕和陶雲堇,仰頭看那株巨木,心中感慨萬千。“雲兒,為什麼不種兩株梧桐木?”
陶雲堇嘻嘻一笑:“你又不是丹鳳,我也不是鳥,為什麼要種?”
“那為什麼是榕樹?”
“榕樹根多,下次再有人來攻打,就會分不清哪個才是主幹,輕易砍不倒他們。”
出露地面的遒勁樹根當中,一個人撅起屁股,雙手插在土壤中,正用盡全力,臉頰憋得通紅。
陶雲堇朝他走去,笑道:“孫書記,這兩株榕樹長這麼快,還要多虧你呢。當初你毀掉雙生木,如今便當是做好事積德了。”
檮杌巨獸的一身神力靈力源源不斷地灌入土壤當中,被周圍亂麻一樣的根系吸收。他喘一口粗氣,冷冷地瞥一眼陶雲堇,心中憤恨卻又無可奈何,只得長嘆一聲,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雲兒!”陶雲堇聽到身後一聲熟悉的呼喚,轉身去看,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身影。
“媽!”陶雲堇瞬間紅了眼眶,朝著母親趔趄奔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