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著將水加到麵粉裡,攪拌完了卻發現水太多,都能照見人影,於是她又加了很多面粉進去。她一次次地加水,加麵粉,盆中的麵糊越來越多,卻還是不成形。
算了,做不成麵條,還可以做麵湯。她心中高興起來,在籃子裡拿了兩顆白菜,切了起來,她想煮鍋白菜麵糊,想來應該是非常美味的。
有了上次的經驗,她很快便用掌心焰將柴火引燃了,紅亮的火苗舔著鍋底,令狐青滿意地拍拍手,趕緊在鍋中加水,又將面和菜都加了進去。
看著鍋中沸騰起來的麵糊湯,令狐青拿起鏟子,開心地攪拌起來。嗯,不錯,虧得自己悟性驚人,這種小事哪能難得倒我堂堂狐尊呢。
最後,她又加了些鹽進去,還有蔥薑蒜都一股腦丟進去,這下應該有味道了吧。
鍋中的麵糊冒著氣泡,一如她雀躍的心情。
當眾人跑完100圈累得幾乎快趴在地上的時候,令狐青走了過來。弟子們都在拼命忍耐,他們肩頭聳動,不敢出聲,第一次知道忍笑是這麼難的一件事。
平日裡如謫仙般的令狐青此時儼然是一個鄉野村夫。臉上黑得只看得見兩隻眼睛在轉動,頭上一片白,糊著麵粉,衣服上也滿是鍋灰和麵粉。
這個鄉野村夫開始訓話:“今日大家都辛苦了,現在回飯堂吃飯!”
這時大家“哦哦哦”的歡呼起來,令狐青覺得有些奇怪,不就吃個飯麼?這幫人何至於這般高興,有些人居然笑出了眼淚。
不過這些人很快便笑不出來了。眾人坐在桌前,每人面前一碗麵糊湯。單是聞著那奇怪的味道已是毫無食慾,不過站在上首的那人一聲令下:“開食!”,每個人不得不端起碗,將麵糊艱難地吸進口中。
令狐青更加疑惑了,這些人是不是因為自己親自做飯給他們吃都感動壞了,連眼淚都流下來了,至於麼。
飯堂中只剩下吸溜麵糊的聲音,令狐青滿意道:“食必淨!最後吃完的人洗碗!”
愣是在飯堂生了根似的,看著一群人將碗中麵糊吃個乾淨才滿意地端起麵糊往清心崖走去,阿野這個“後進生”已被她責令每日在清心崖修煉,由她單獨輔導。
“師兄!吃飯了!”令狐青將麵糊從籃子中取出來,手裡託個掌心焰加熱了,遞給阿野。
“師弟!哈哈哈……你怎麼成這副模樣了?”阿野一見令狐青便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用手將令狐青頭上的麵粉輕輕拍去,見她鼻子上還有一團,便使勁兒在她鼻子上一刮道:“真是個小邋遢鬼!”
說完又將手覆在她頭上輕輕地揉了一揉,阿野很少見到令狐青這麼可愛的樣子,此時的師弟就像一隻小獸,眼睛黑得發亮,瞪得圓圓地看他喝著麵糊,“師兄,怎麼樣?好吃嗎?”
眼裡充滿期待。
“哇!好美味!比上次的南瓜粥還要好吃!”阿野很快便將這碗麵糊倒進肚中,然後一臉陶醉地說道:“師弟的廚藝真是堪比大廚啊!果真一通百通,師弟修為高,連做飯都是無師自通……。”
令狐青一直仔細地觀察這阿野的臉,連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不放過,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吃她做的飯,阿野的反應與其他弟子怎麼那麼截然不同呢?
可是她寧願相信阿野,其他人,哼!還是算了吧。
才下了兩場大雪,整個無雲峰銀裝素裹,白雪皚皚,這是令狐青在朱陵洞天從未看到過的美景。她不禁將手攏在嘴邊朝對面的山巒大聲喊道:“喂——!”
對面山巒很快傳來了回聲:“喂——!”
令狐青覺得好玩,繼續道:“墨辰野——!”
卻冷不丁背上一涼,轉過頭,便看見阿野一臉促狹的笑意,原來阿野趁她不注意將一小塊雪疙瘩放到了她的衣領中。
“墨辰野!”令狐青滿臉怒氣,赤心劍便出手了。奈何那阿野竟是連劍都不拿,只管躲閃,根本就不接招。
令狐青一劍刺出,阿野躍上一棵大樹,攀著樹幹一搖,樹上的積雪便簌簌而落,落了令狐青滿頭滿身,很是狼狽。
“你!”令狐青沒想到阿野竟會這般捉弄她,氣得直跺腳。赤心劍脫手而出,繞著阿野頭上的樹幹飛了一圈後回到令狐青手中,更大的一團雪落在阿野頭上,都快將他堆成雪人了。
“哈哈……哈……!”令狐青看著那個眼睛會動的雪人樂開了花,可還未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被一個渾身冰涼的人撲倒了,那人居然還把手伸進了她衣領中!
令狐青抬手便是一記重拳,不料卻被阿野捉住了手腕,她另一隻手繼續出擊,卻又被阿野的大手牢牢控制住,令狐青又氣又慌,心亂如麻,腿上一用勁,卻發現自己居然被阿野半抱著往斜坡下滾去。
軟綿綿的積雪墊在身下,兩個人在雪地上翻滾,“墨辰野!放開我!”令狐青臉都氣紅了,以前沒看出來這小子居然這麼蔫著壞,這不是擺明了要佔本小姐便宜麼?
“師弟,我就不放,你待怎樣?”一抹壞笑浮現在阿野嘴角。
“我……我……我……!”居然還敢挑釁本小姐的尊嚴,墨辰野你死定了!
“哎喲!你是屬狗的嗎?居然咬人!”阿野一聲驚叫,放開了手,手腕上一個青紫的牙印,委屈道:“師弟你可真狠啊!人家不過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你!我再也不理你了!”令狐青滿面通紅,重重一跺腳,頭也不回地走了。
阿野心說不至於吧,不就是鬧著玩嗎,用得著這麼生氣麼?不過剛才在雪地上翻滾時,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了兩團軟軟的東西,阿野默默地看看自己的手,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師弟從不願別人觸碰,每日關在自己房裡沐浴,一年四季包括夏日都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有時會使小性子,自己哄一鬨便好,還有不怕老虎卻怕蟲子,
……。
太多太多了,阿野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你這個傻小子,怎麼這麼傻呢,與師弟朝夕相處了這麼久了,居然現在才發覺。
不過心裡卻被另一種巨大的欣喜所填滿了,原來自己一直以來對師弟的感情並不荒唐,要不然他真要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了。
他看著手腕上令狐青咬下的牙印,指尖凝起一股紅芒,在牙印上一抹,那牙印便如烙在面板上一般,瑰麗而雋永。
阿野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你在我身上已經烙下了記號,我這一輩子便都不會再忘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