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這些年你除了這點沒改外,什麼都改了。”顧青芷說完這話默默遠離謝瑤光,生怕再度遭毒手。
謝瑤光斜眄一眸顧青芷,淺淺勾了勾唇角。
“窈窈,你如今已是壽王眼裡的紅人。太子的眼中釘,太子手底下兩個人都是栽在你手上,你就不怕太子突然報復你?蘇清臨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顧青芷琢磨少時,不解問道。
“那他得有那個空閒時間,來找我麻煩。”謝瑤光淺淺掃了她一眸,莞爾而笑,“兩個脖子上都有刀的人,自然只能想著怎麼把刀拿走。不過太子很清楚張欽的案子其實證據確鑿,而刑部的事情……他其實沒多少證據隨便尋了個苦主就想扳倒刑部,哪有那麼容易。更何況楊銘翰那也是個爛攤子。”
“我聽說楊釗那傢伙在攬星樓中就口出狂言。”
“與他而言孫伯確實不過是個賤民罷了,死不足惜。可是他約莫忘了些不該忘的事情,真以為楊銘翰能替他瞞過一切呢?”謝瑤光斂眸哂笑一聲,眼中漫起譏諷之意。
聽了謝瑤光的話,顧青芷忍不住訝然開口,“你的意思是。楊釗並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他怎麼敢……刑部那些人是幹什麼吃的。”
“因為……刑部當年錯判的那列冤案的物件正是楊釗啊。兩家主子鬥得不可開交但是他們這些個做屬下的有些事情還是要有交流的,譬如人情二字”婉麗傾唇,謝瑤光攏袖而笑,“你約莫想不到孫伯的孫女……其實就是死在楊釗手裡。對於楊釗而言那不過是個唱曲的賤民打死便打死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在孫伯眼裡那是他最疼愛的孫女就這麼沒了,他怎麼能不憤怒呢……?”
但是那些權貴從來視他們的命如草芥,又怎麼會理會他們的死活呢?哪怕他上告刑部,刑部是收了孫伯的狀紙也答應孫伯會替他伸冤的。
只不過孫伯想不到的是京城這個地方其實是烏煙瘴氣的。僅僅只過了一夜,楊釗就成了酒後失誤殺人,算不得重罪只勒令他賠些銀子將此事作罷。孫伯想去告可是每每去刑部只有一頓毒打,告他誣告朝廷命官。
“所以刑部的冤案是真的但苦主是假的,真正的苦主是這個已經死去的孫伯。他……這些年一定很痛苦吧?”
“當然很痛苦,可是他沒有辦法。當年我阻止了他想行刺楊釗的舉動,並且與他達成交易而代價就是要他的命去拖垮楊釗”轉眼望向蒼穹上掠過的飛鳥,“所以蘇清臨怎麼也不會想到他費盡心思捅向壽王的刀其實是一把雙刃劍呢。”
從袖中取出一沓紙遞給顧青芷,示意她開啟瞧瞧。
顧青芷看到書卷上所寫的字更加憤怒,“當年的案情,明明是故意殺死的。卻偏偏只判了個失手殺人,僅僅只因為……因為刑部尚書族兄的兒子,曾經在隨楊銘翰麾下一將軍出征時臨陣脫逃但是卻因為塞了銀子被瞞下來。楊銘翰知曉後以此要挾向曜雨錯判此案。他怎麼敢!”
“青芷,你在這朝堂中摸爬打滾這麼久。難道還不明白這裡面有多麼黑暗多麼骯髒麼”謝瑤光垂眸冷笑起來:“就連血脈相連的兒子和授業恩師都能捨棄,何況是一名百姓呢?”
“若不是聽你說我都懷疑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哪有這般能耐。棹歌和孫伯不過都是偶然遇見,碰巧他們身上都有血海深仇。我才能對他們加以利用。更何況……那些人若是不做出此等惡事又怎麼會給我留下把柄呢?”謝瑤光滿目冷意緩緩收斂,餘下一道極淡惋惜悄然隱在眼底。
廢園那些無名骸骨連同慘死的女孩,他們都是滔天權勢下的犧牲品。原本她們應該可以有安穩美好的生活……而那些貪戀的惡魔卻殘忍的吞噬了她們本該如花綻放的生命。
“如今就怕這些案子都……難以得到個好結果”顧青芷不由沉聲一嘆。
面上柔意款款,緩緩傾唇,“從蘇清臨出手開始這些案子就不單純了。於陛下而言如今朝廷六部已經是一團糟,三個尚書各有案子在身。你覺得他如何能容忍六部這個情況,他現在只想把六部徹底清掃一遍。青芷,你覺得陛下會選誰呢?”
“聽你這麼一說,主審八成是定王了吧?這倒也是定王在陛下眼裡確實最乾淨純粹。但是定王他遠離朝政多年……對於這樣的案子。”
“這樣的人往往最合適不是?陛下需要的就是一個既中立又能壓得住那幫人的人,去主審這些案子。六部的爛攤子只有如此才能達到效果”揚眸謝瑤光面上露了輕淺笑意。
陛下有意清洗六部,勢必不會在從壽王和太子舉薦的人中挑選,亦不會從支援兩人的家族中提拔年輕兒郎。
更重要的是厲帝要的是一個霽月光風的六部而不是一群只會啃噬國本的蠹蟲。況且黨爭影響朝政本就是厲帝心中最大的逆鱗。
顧青芷抿唇,目光倏然落在謝瑤光身上疑道:“但是那兩位未必會同意吧?”
“這幾件事情發生的太過頻繁。壽王起先是不願的,他覺得定王不好掌控怕事情脫出他掌控。但是我給他下了個套……”謝瑤光斂眸嗓音低沉下去,哂笑一聲:“我以賣定王一個人情為誘引他上鉤,對於壽王而言自然巴不得由刑部主審最好但是皇帝想的是肅清六部。照壽王的聰明他肯定不會忤逆聖意。至於蘇清臨,推薦定王對於他們來說更是百利而無一害。”
刑部是壽王的天下。而戶部一案和兵部一案因著京兆尹遲遲拿不下來,基本上已經有轉向刑部的意圖。
即便現在刑部尚書也被拉下水,可是刑部上面還有一個大理寺盯著,這大理寺同樣是歸屬壽王一派。兩方看上去情況差不多但在此事上仍舊差了一子。
洞悉聖意的他們只會在此事上無條件支援定王。因為對於整個朝政而言,定王就是一個局外人甚至是一個陌生人。
表面上看起來定王或許無從下手,但是他反而能避開黨爭抱著尋出真相的目的去審案,去制衡兩方覬覦的勢力。
所以往往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出乎意料的達成厲帝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