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平時我都與他們有些接觸，以前因為有著上級的存在，他們在很多方面都有掣肘。現在他們反倒沒那麼多拘束，能夠放手施為。有他們實乃百姓之福。”憶及這幾位新任的尚書，葉臨宸莞爾勾唇讚道。
“這是好事，殿下與他們多接觸挺好的。”長睫一掀，謝瑤光囅然而笑，“至於太子的那些舊部，殿下未必不能用。只不過用上去不會像其他人那般順手，這朝中並非人人都是夏輔之流。”
正說著庭燎懷裡抱了幾卷書走進了水榭內恭敬地朝謝瑤光二人行過禮後開口道：“謝師姐，殿下。”
“你叫我什麼？謝師姐？”聞言謝瑤光凝眸於庭燎身上勾唇淺笑道。
“師姐，師父說按照輩分我理應喚你一句師姐。但是師父還說按照以你的學識修養，我也能喚你一聲先生。不過我思來想去還是想喚你一句師姐。”庭燎含笑瞧著瞧向謝瑤光，輕聲道：“總感覺這樣能與你親近一些。”
話落耳際謝瑤光垂眸不說話，面上露了輕淺笑意。
反倒是一旁的葉臨宸轉頭看向謝瑤光，傾唇笑道，“其實我也想喊你一句謝先生……不過想想還是不如瑤瑤來著順耳。”
這話說著叫謝瑤光聽上去尤為覺得不自在，唇齒囁喏一時竟然無言。慌忙端起茶盞淺啜一口順勢以茶掩面悄悄打量了葉臨宸一眸，謝瑤光眼中露了幾分無奈之意。
“殿下又在打趣我……”擱下茶盞睨目望向葉臨宸，謝瑤光忍不住嗔道。
見此情景葉臨宸不禁斂眸附和著笑了幾聲，倒也沒有立即回答謝瑤光，反倒是一直盯著他。
感受到灼灼目光的謝瑤光倉惶地把玩起腰間玉佩，目光落在庭燎抱著的書卷上不禁挽唇一笑，“庭燎，你喜歡那些書？師父說你在書院功課做得不錯。”
“是，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作。雖然只是手稿但卻行文縝密，條條有理。”庭燎撫摸著手上書卷，面上露了幾分羨豔。
“把書拿來我考考你，若是滿意這些書便送與你如何。”對於府中書閣有些什麼書，謝瑤光大抵還是清楚的這會子見庭燎這般喜愛，當即起了贈書之意，“講的不好的話，可別怪我去師父面前告你狀。”
“是，先生。”庭燎把書卷遞給了謝瑤光。
接過書卷剛想翻閱的時候，謝瑤光眸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些書……倒真的是很多年都沒有翻閱過了。這些可都是當年祖父說整理的手稿，字跡間隱約可見松風梅骨只是寫字的人卻早已不在人世，空留手稿於後人緬懷。
見謝瑤光目露詫異，葉臨宸不禁移目看向謝瑤光手中。察覺出葉臨宸正看著自己，謝瑤光不動聲色地把書往另一邊挪了挪。
“庭燎，這書上說的馭人之道應當如何？”謝瑤光挑唇含笑詢問。
“馭一人心。”
眼中呷了讚許之意，謝瑤光頷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何解?”
“意思是若只馭人不馭一人心，不過是隻得其半分，若能馭一人心方為上乘。其實我還有不解之處，這上面說水有清濁之分，為何要偏用一者。”庭燎目露疑惑望向謝瑤光，蹙眉道：“庭燎細思許久也不得其中真意，還望師姐能為我解答一二。”
指尖摩挲這書卷上字跡，謝瑤光緩慢揚眸烏黑珠瞳裡露了些許笑意，柔婉嗓音響起，“黃河水濁時常氾濫但是亦有灌溉之功，豈能因它之過而忘記功績。長江雖清但亦有氾濫的時候，又豈能因水清而偏用甚至忘了其過。庭燎你記住，世間清濁無分，終有同流之時。朝堂之上不可能只有一方的……二者並存才能安定。”
這話裡飽含深意，葉臨宸不禁看了謝瑤光許久。良久沉下眼簾喟嘆一聲，雖然知道謝瑤光話裡最後那句說的很對但是他骨子裡還是想看到哪樣清明的朝堂，如此才能不負皇兄遺志。
“這麼一說庭燎明白了……只有平衡才能穩定對麼？”庭燎恍然大悟拱手作答。
“你今日答得還算不錯……那些書與你而言有些晦澀難猜你能說出這些已經很不錯了。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換些書帶走吧。”謝瑤光笑眯眯地看著庭燎，另一方面朱雀在聽到她的話以後很快又從一旁的書櫃端著另外的書籍遞給了庭燎後，她才溫聲道：“你先拿這些書去看，若是有疑問你可以來問我。至於這些書很抱歉暫時不能借給你，我還有用處。”
她還是害怕葉臨宸從上面窺出蛛絲馬跡來。
歡喜地從朱雀手中接過說，目露遺憾地望向擱在謝瑤光手旁的那幾卷書雖然他很喜歡那些書但是他也知道君子不奪人所愛，當下溫聲輕笑道：“謝謝，師姐！”
見已經出來不少時間，葉臨宸也不再耽擱當即向謝瑤光辭行，順便帶庭燎也回去住。謝瑤光原本是想留二人下來一塊用膳的，奈何葉臨宸說府中已經備了宴席遂親自起身送二人出去。
抱著書的庭燎歡歡喜喜地走在最前面，葉臨宸與謝瑤光跟在庭燎後面緩步而行，二人目光雙雙凝於庭燎背上。
“這個孩子倒真是個好苗子，如他所說當初真是多虧了瑤瑤你出手……否則指不定他現在還在掖庭獄中受罪。”目光落在謝瑤光側臉上，葉臨宸眼中不禁斟了笑意。
“殿下這話說的……如果不是他自己本就有天賦的話，憑我一人是難以救出的。”謝瑤光收回目光，含笑掀唇，“我想庭燎他一定很有……秦王風範吧？”
輕聲應了一句，葉臨宸挽唇眸中似有微光閃爍，“嗯，他有些時候確實很有皇兄的風範，如果皇兄在天之靈能看見的話一定會很欣慰的。”
說話間不覺已經行至正門口，謝瑤光正想開口眼角餘光忽瞥見印有壽王府徽記的馬車已停於府門口。她眼中飛快地掠過一絲異色，臉上笑意漸斂。
在壽王踏下馬車的那一瞬間，謝瑤光與葉臨宸互相點頭各自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