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湛逸說了多少，葉臨宸便聽了多少。隨著故事的深入葉臨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他不是沒有設想過謝瑤光為何會流落到洛陽繼而成為謝家的女兒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慘烈。
如果不是上天垂憐未曾將她帶走的話只怕自己這一輩子上窮碧落下黃泉都見不到窈窈。說到底自己還是要感謝上天憐憫還要感謝謝家他們肯冒著大罪收留窈窈並且將她撫養長大。
瞧見葉臨宸神色有異，謝湛逸搖了搖頭隨即喟嘆一聲。其實他還是隱瞞了很多事情譬如窈窈身中巨毒這一件事情，在他看來並沒有必要告訴葉臨宸。更何況以窈窈的性子是絕不希望葉臨宸知道這件事情的。
說這話的時候葉臨宸語調平平似乎是對自己被貶一事毫不在意，唯一有少許語調變化的還是在說到顧家與秦王的時候。
臨行前二人約定好等她回來的時候一定會為她親手摺下一支新梅，可是沒想到新梅仍在，當初許諾之人卻再也見不到梅花盛開的景象。
就算他不說出來但也不能止住葉臨宸的好奇心。
“那窈窈她有沒有說過她當年究竟是如何從牢中離開的”葉臨宸抬首看向一旁的謝湛逸詢問道：“當年事發的時候我並不京中等我回來的時候所有一切都晚了，我也未能見到她最後一面。詢問父皇得到的答案也是證據確鑿，自當株連九族。我那個時候根本不相信他們就這麼離我而去在苦苦等待多日後還是被父皇一旨召令貶到了雁門關。”
“她那些年在家裡過得好不好”未幾，葉臨宸忍不住繼續詢問道。
“當然過得好。家裡好幾代都是隻有男丁好不容易才來了個妹妹，終於老天蒙恩賜得了個妹妹自然是十分受寵。”攏住寬大的袍袖看著葉臨宸他繼續回憶道：“你也知道這丫頭素來是個古靈精怪的，剛剛開始是有些拘束不過後面習慣了自己的身份後就變得喜歡欺負我們。我們三兄弟哪一個沒被這丫頭欺負過但是爹孃都疼她我們也只能受著，誰讓家裡就這麼一個寶貝呢？”
望著燃燒中的銀絲碳謝湛逸垂首一嘆，“當年事情原委如何我也不清楚，也從來沒有聽窈窈提起過。只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能夠有逃出生天的機會吧？”
聽得這話葉臨宸神色一晃。仔細想想倒也合情合理以顧太傅的老謀深算又豈能不為顧家留下最後一絲血脈呢？
有次大哥看著自家妹妹在家中鬱鬱寡歡了好幾日商量過後，悄悄帶著她出門抓魚。這一出去不僅沒讓妹妹開心反倒是引發了她體內的舊疾，抱著昏迷不醒的妹妹回去。爹孃大怒之下罰他們去祠堂跪著，直到第二日他們方才見到謝瑤光。
見到謝瑤光安然無恙他們也鬆了一口氣。原本以為他們還要繼續跪著，誰知道謝瑤光在一旁直接攬下了所有罪責說是她自己一時貪玩幾位兄長也是好意，不應責罰他們。
說這話的時候謝湛逸語氣裡斟滿笑意。謝瑤光的確是謝家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女兒，自然備受寵愛最關鍵是這丫頭聰明伶俐，十分惹人喜歡。
哪裡像他們三個人整日裡調皮搗蛋的。當然到了後面他們才發現原來家裡這個看似乖巧的妹妹也會爬樹甚至是下水撈魚。這些東西玩起來比他們還有熟練不少。
聽謝湛逸說了這麼多，葉臨宸閉目喟嘆一聲似乎是再為自己錯過的這些年所感到惋惜以及悔恨。
“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多……”葉臨宸似是想起什麼來喟嘆一聲，“她回來這麼長時間也瞞了我這麼久。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包括我的母親也知道，可是偏偏只有我不知道。甚至於她當著她的面說自己要去救假的顧長歌……而她當時居然還能做到若無其事的和我訂下賭局。”
父親素來疼愛謝瑤光，當即就放了他們一馬。不過還是囑咐他們以後可不能這麼胡鬧帶著妹妹瘋瘋癲癲的到處跑。
回憶至此終結，餘下的話他不想再告訴葉臨宸。反正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做什麼，只不過在這個世間再添一個傷心人而已。
聽出葉臨宸話裡的責怪意味，謝湛逸偏首睨了他一眸，“殿下，窈窈並非有意要瞞著你。只是很多事情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比如現在的殿下。你想好了怎麼去面對瑤瑤嘛？”
聞問葉臨宸沒有立即接過話茬，目光黯淡地
自己似乎應該慶幸謝瑤光這般聰慧才沒有讓自己做出有可能會後悔終身的事情來。想到這裡葉臨宸忍不住低頭喟嘆一聲，當日發生的事情仍舊曆歷在目。
明明只要她當時告訴自己她的真實身份就未必會有後續這麼多麻煩。可是到現在她仍舊選擇了隱瞞這件事情，甚至於也不讓身邊的任何人將這件事情透露出去。
盯著不遠處的四扇屏風。他的確還沒有想好如何去面對瑤瑤，要他若無其事的繼續和以前一樣的相處他實在有些做不到。
思念了那麼多年的人就近在眼前，居然還要他裝作不認識。這叫他如何能接受如何能應對呢？他其實想過很多回去當面聽謝瑤光坦白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去問的話，以謝瑤光的性子也未必會承認，到時候只可能適得其反。
“她既然想瞞著我自然是有她的原因的。我總不可能去特意揭穿她吧？”葉臨宸揚唇微微一笑，“沒關係我願意一直等到她親口承認自己真實身份的那天。反正無論是謝瑤光還是顧長歌……只要我知道是她叫你夠了。”
聽得這話謝湛逸忍不住感慨萬千。難怪世人總說這世間唯有情之一字叫人琢磨不透，這二人闊別多年再度相逢居然還沒有忘記對方，甚至於改了名姓還能再度喜歡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慨一句命運便是這般有趣，兩個註定好的人終究是還是會重新回到原本的紅塵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