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宇文宥吃餛飩的動作不由得一頓,一時間有幾分懵怔——他離開趙國不過短短几日,能發生什麼變故?見那幾人還在交談,宇文宥直接走上前去,冷聲詢問道:“你說趙皇如何了?”
被宇文宥的氣勢嚇到,那人一瞬間竟不知該如何接話,但瞧著宇文宥的臉色,他又不敢不如實告知,磕絆道:“我聽……聽說……趙皇已經……駕崩了……”
轟的一聲,宇文宥只感覺腦袋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炸裂一般,父皇駕崩了?明明他離開的時候,一切還都是完好無損的存在,怎麼他剛踏上征程,就傳出這等訊息?
他不相信!
宇文宥拽著那人的衣領將他提到眼前,雙眸變得通紅:“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此時的宇文宥就好像是被觸動逆鱗的惡魔,渾身散發著令人膽顫的死亡之氣,那人被勒得直翻白眼卻不敢掙扎,哆哆嗦嗦地告饒:“趙皇駕……駕崩了。我也,也是聽人說的,不是我……不是我說的。”
輕飄飄的言語也可是晴天霹靂。於看客而言僅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對局中之人而言卻是不可逃避的現實。
宇文宥將人甩在地上,闊步離開餛飩攤。路上遇到一隻剛入城的商隊,他直接堵在人家面前,扯下腰間的玉佩拋給領頭的人,道:“換匹馬。”說完不等領頭人回覆便從其中一個護衛手中搶過韁繩,翻身上馬,馳騁而去。
領頭人驚懼於宇文宥身上閻王般的氣息,敢怒不敢言,咬牙捏著玉佩,瞪著宇文宥離開的方向。
宇文宥沒有時間更沒有心思理會“賣”了馬的商人有何想法,他不眠不休地趕路,不敢有一刻耽擱。途經驛站,他停下換馬,全力奔跑的駿馬在停下的下一瞬轟然倒地,口中不住地吐著白沫。
然而宇文宥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賞給它。驛站負責人出來時,只看見一個玄色背影的男子騎著馬疾馳離去。
當宇文宥披星戴月地回到閆都時,遠遠的便看見風中獵獵飛舞的白幡,一路上被刻意忽略的事實猝不及防地被擺在了眼前,悲慟之情難以抑制地湧上心頭,加上連日來無休無止的奔波,他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栽倒。
宇文宥強行穩住心神,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父皇屍骨未寒,亂臣賊子尚未伏誅,偌大的趙國還等著自己撐起……
他沒有貿然進城,而是先去了自己在城郊的一處莊園。畢竟如今對於城中的形勢他絲毫不知,直接闖進去無異於羊入虎口。
到了莊子,宇文宥沒有停下,而是直接策馬闖進去。
“誰!”門衛攔截不及,連忙大喝,“有人闖入!”
在閆都變天那日,白軻營救趙皇不及,奉趙皇之命潛出城待宇文宥回來。幾日來,他為收集情報,安排王府的暗線,拉攏可用之人……忙得焦頭爛額。他揉著額角從書房旁的偏房走出。
宇文宥不在,書房重地不得輕易入內。訊息傳遞出去方几日,也不知主子收到了沒有,希望一切都來得及。白軻晃晃腦袋,收回思緒,不管主子什麼時候能回來,自己都得在他回來前的這段時間裡做好該做的事。
“有人闖入……”
穿過遊廊時,護衛的疾呼鼓動耳膜,白軻神色微凜,飛身而起,在庭前與策馬歸來的宇文宥撞上,一時間沒認出來,斥到:“大膽,來者何人,竟敢……”
“籲!”宇文宥扯住韁繩,似笑非笑地看著白軻,“竟敢什麼?”
“主,主子?”白軻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來人,著實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家風光霽月的雍王殿下何時如此狼狽過:髮絲凌亂,眼底青影濃重,臉色憔悴,胡茬刺眼,衣裳褶皺。
宇文宥利落地下馬,將馬鞭扔給聞訊趕來的主管,步履匆忙地走向書房,問:“目前是什麼情況?”
白軻回過神,連忙跟上:“右相謀反,扶持七皇子上位,自封攝政王。”
果然是那個老狐狸,至於七皇子,宇文宥皺起眉頭,也不知道是兩人勾結還是僅僅被推出來當傀儡。
七皇子是眾多皇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個,沒有母族,也不像宇文宥一樣有趙皇的重視,身體孱弱,性格懦弱,被右相推出來也不足為奇。
“羽林軍統領來找過屬下,說是願助主子一臂之力。”白軻繼續說道。
“羽林軍?”宇文宥挑眉,不置可否。
從書房出來時早已暮色四合。
宇文宥熟門熟路地潛進皇宮,來到靈堂,不知為何,竟連無一個守靈之人,連值夜的宮人都沒有。
“父皇!”宇文宥搶步上前,跪倒在靈柩前,伏地低呼。
“雍王殿下,無召入宮可是死罪。”陰冷的男聲在空曠的靈堂內更顯陰森,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從簾幕後轉出來。
“謀朝篡位,株連九族。”宇文宥如獵豹一般撲向右相,抽出腰間的匕首扣著右相脖頸。
“你……”右相驚懼地想要掙扎,奈何宇文宥的鐵掌鉗得他動彈不得。他佈置在靈堂的暗衛此時都已現身,虎視眈眈地盯著宇文宥。
他為宇文宥佈置的“天羅地網”在事實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先皇已傳位於七皇子,雍王殿下是要謀反嗎?”右相咬牙強裝鎮定。
“不論父皇傳位於誰,和右相你何干?”宇文宥貼在右相耳邊低聲說道,“我父皇為何會猝然離世,右相?”
不等右相回答,門外傳來白軻的聲音:“稟殿下,羽林軍已將右相府查抄完畢,一應家眷已收押。”
“朝中重臣的家,雍王殿下想抄就抄嗎?”聞言,右相又驚又怒,抄四周的暗衛打了個手勢。
宇文宥冷笑,踹開靈堂的門,將匕首往下壓一分,拽著右相向外面退。右相的暗衛一出門便被白軻帶來的人攔截住,許是數量上的碾壓,不過數息所有的暗衛均被就地斬殺。
右相看著這一幕決眥欲裂,想說什麼,就聽見宇文宥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右相謀逆,弒殺君王,不知悔改,因拒捕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