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瑩高聲喊道:“我們只是看病,又不會溜走,再說了,難道我們如今一家三口成了囚犯嗎?到底是誰的命令?”
葉曉瑩眼眸當中略帶著鋒芒,掃過眾丫鬟時,她們個個深深的低下頭。
丫鬟們嘟囔著說道:“夫人和將軍心善才收留你們,你們每一天尋找各種事由,還不是仗著夫人和將軍好說話,兩人被你們哄得團團轉。
我們卻是打抱不平,著實看不慣你們的輕浮的心性!小孩子生病而已,沒幾天便會痊癒,何須這般緊張?”
葉曉瑩絲毫不理會她,抱著果兒便往外衝,丫鬟個個前來阻攔。
突然聽見一聲銳聲喝道:“你們放肆!”聲音之尖銳,將眾人嚇了一跳,甚至將難受的果兒驚醒,哇哇地哭個不住。
葉曉瑩連忙哄著他,百忙之中抬頭望去,卻是夫人冷著臉,氣勢洶洶地前來。
原以為夫人必當如丫鬟們惡語相對,誰知道怒氣衝衝地對著丫鬟,抬頭示意身後的大丫鬟人人打了幾個耳刮子。
身邊的四五名丫鬟委屈地低下頭,一個一個地捂著臉,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不敢吭聲。
夫人睨了眾人一眼,怒斥著說道:“他們一家也是主子,豈容你們這等欺負,簡直吃了雄心豹子膽,還不快走?”
一個一個低垂著頭,飛似地跑開來。
夫人這時候上前瞧見李果臉上紅得有如掛在樹間的石榴花,連忙令人去請醫師,之後才與葉曉瑩一起,將果兒送回到床上。
葉曉瑩找來一把扇子,一邊為李果扇風。
夫人則在一旁嘖嘖地搖頭嘆道:“真可憐,燒成這樣燙,哎,丫鬟們個個年輕不懂事,不知道發燒對小孩來說如此無比的嚴重!”
望見她如此的關切,無奈地搖頭,“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就衝著你對雨果的這份愛意,想來對鐵柱也是體貼備至!”
葉曉瑩唇角抿起,淡淡地說道:“夫人過獎了!”
夫人體貼安慰許久,直到醫師前來開好藥,猶自細細地吩咐著丫鬟前去抓藥煎藥,完全後丫鬟們送了進來,親自檢驗藥方並無差錯,之後才一口一口地餵給李果。
離開之前,半路上被將軍瞧見,問起緣由,將軍原本準備前去探望,可是醫師說起來夫人一切照顧妥當。
如今只等到李公子喝完藥,病情則會痊癒。將軍則打消了念頭,可是依舊派人前去慰問。雖說將人留下,可是與他們則形同陌路。
李鐵柱因為近日忙碌,原本神情冷冰冰,此時更甚。將軍本想與他細細地長談,奈何一直不得機會。
不知為何近日更加想念佩瑤。不知不覺來到祠堂內。
李鐵柱在書房裡面溫書,好似聽見外面有動靜,待到外出之時,葉曉瑩卻將他推了回去,說起兒子只是小恙,無關輕重令他安心備考。
只得歸來,可是不知為何心中依舊不安,丫鬟人的德性他是知道的,起身又坐下,突然眼光瞟見掛在正中的一幅畫像。
頭上的金步搖尤其明顯,正是老爹一直珍藏的。瞧著她的面龐,有幾分熟悉,打的貴氣。蛾眉淡掃,淺笑盈盈,瞧著笑意,好似和夢中之人有幾分相似。
從小到大,他時時夢見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名溫暖的女子將他擁在懷中。
不時地柔柔細語,是母親懷抱的感覺。才一想起,腦中便隱隱有疼痛之感,每次回憶起原先的往事,腦中便不由自主地疼痛難忍。
如今雖只有隱隱的作痛罷了,較之前好上不少。
才記起原先葉曉瑩夜夜為他針灸,說他腦中好似有血塊,有舊傷,莫非如今的病情痊癒,即便思及往事,依舊如常?
李鐵柱索性放下了筆,拋開了學習,緊緊地盯著畫像,累了之後則緊閉著眼睛,在腦中一遍一遍地回想。
小時候,瑟瑟的秋風中,躲在母親的懷抱當中,飢腸轆轆。風的狂嘯的聲音,雨的肆虐的聲音,還有門窗的哐當聲,交織成雜亂的樂曲迴盪在耳邊。
還有母親的喊叫聲音,兒啊兒啊地叫個不歇,當時的他是生病了?抑或是餓了冷了?
只聽得他一陣心酸,那時候的她不懂,只是想著為何要下雨,下雨了,他們無法前去乞討便要餓肚子。
那時候的他睜大著眼睛,望著那灰濛濛的天氣,心情也是陰陰沉沉。心下一陣酸楚,這些回憶幾乎組成了他夢見所有的片段。
夢中的他竟是如此的弱小,可是有一絲絲的溫暖,在狂風暴雨之下,那溫暖卻一點一點地被飢餓所侵佔。
臉上一片冰涼,李鐵柱詫異地發現,不知為何竟然淚流滿面,擦乾眼淚,此時的天氣陰沉,使得書房瞬間黯淡,依舊難以復原當時的孤獨無助的心情。
再次睜開眼睛,眼前的女子笑靨依舊。
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撫摸著畫中女子的面龐,低聲問道:“你真的是我的母親,或者說一切只是個誤會?”
沒有人回答他!
李鐵柱原本準備轉身,可是畫中的女子雙目如秋瞳,明暖的笑意溫煦如太陽,雙腳似灌了鉛一般,沉重得難以移開。
笑容當中,好似聽見她不時地喚著自己的名字,告訴他,只要他爹自戰場上歸來,那麼他們便會有好日子。
他有爹,並且去了戰場,就像季將軍一樣,李鐵柱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他連忙蹲下身子,雙手捂住頭,強強地忍耐住,差一點,差一點!
到底是他的潛意識作祟呢?還是埋藏在深處的記憶令他覺得痛苦,這次李鐵柱勢必要理清楚。
帶到疼痛停歇,李鐵柱隨後抱著頭,深深地埋在雙腿之間。
小時候母親和他一樣怕黑,於是兩人便相擁著,他睡不著便讓母親說說父親,母親口中的父親是個大英雄。
說他馳騁沙場從未輸過,每一次得勝歸來,萬人空巷,爭相前去迎接。那時候的她作為將軍夫人才是最為榮耀和滿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