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毛沒多久就回來了,臉上隱約帶了些興奮。
程藝馨心虛地吞了吞口水,狀似不在意地打探訊息:“他們全都下山了嗎?”
捲毛點點頭,重新把火堆點燃,像是順口道:“今天剛下了雨,山路滑的很,也不知道大哥他們會不會出事?”
雖然心是好的,但你也不能這麼詛咒人家啊傻小子。
程藝馨好笑似的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和他鬥智鬥勇。“沒記錯的話,他們應該是開車吧,那出事的可能性不大啊。”
捲毛嘆了口氣,看上去深沉了不少,低垂著頭開口:“可下山的路就這麼一條,還窄得要命,平常我們三兄弟走路都夠嗆,更別說……”
說著,他像是意識到什麼似的,趕緊收聲。
而程藝馨心臟狂跳,不動聲色地低下頭,彷彿什麼都沒聽清楚似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火堆。
捲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也跟著放鬆了警惕,抱膝坐在火堆旁,突然開口道:“你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樣。”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程藝馨卻聽明白了,抿了抿唇,儘量掩飾自己的心虛。“大概是因為我家有錢?”
男人憨厚臉龐一愣,重複了一遍:“有錢?”他想不懂這跟錢有什麼關係。
對方再次被她帶節奏,程藝馨鬆了口氣,吊兒郎當地出聲:“當然是因為有錢啊,所以不論你們提什麼要求都行,反正我是我爸的寶貝女兒,只要你們不撕票,我爸全都能滿足你們的要求,所以我根本用不著緊張害怕。”因為她遲早會被救。
這話倒是沒撒謊,若非她根本不是個安分的主兒,那現在就只乖乖等著程家送錢就行,可惜啊,她程藝馨不喜歡被人威脅。
因此她和其他人沒多大區別,就是演技好了那麼一點,讓這群綁匪放鬆了警惕。
程藝馨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暗道自己不愧是個專業演員。
兩人遲遲不曾出聲,捲毛大概是被刺激到了,一句話也不說,只面無表情地盯著火堆,彷彿在思考什麼人生大事。
程藝馨絞盡腦汁地思忖話題,心想她不該就這麼沉默啊,怎麼著也得問清楚下山的路。
於是她動了動唇,原本該問他要不要出去看看他大哥的話,不知為何,居然變成了“如果你沒幹這行,你最想做什麼”。
或許是看他太老實又太可憐,因此氣氛頓時有些傷感煽情。
捲毛木訥地張了張嘴,彷彿有千言萬語,但最終僅是搖了搖腦袋,沒出聲。
程藝馨嘆了口氣,主動開口道:“我之前的人生願望超級簡單,就是找到靈魂伴侶,在家為他洗手作羹湯,然後平平淡淡地共度一生。”
只可惜,上天似乎不願讓她平淡,所以她的人生顯得格外坎坷。
“我也順利找到了愛的男孩子,但他好像並沒有印象中那麼喜歡我,所以跟他鬧掰了,然後下一秒就被你們給綁了。”
說起來也算是幸運,若非有這麼段奇遇,她說不定還沉浸在被韓子琛背叛的痛苦之中,然後讓所有人見證她的狼狽樣。
現在也挺好的,至少不用計較那麼多情情愛愛。
捲毛也不知道聽沒聽懂,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囁嚅著嘴唇開口道:“你不該喜歡別人的男朋友……”
程藝馨愣了,就連他都清楚韓子琛劈腿的事兒?
氣氛有些許凝重,許久她才反應過來,捲毛說的男朋友,大概是指彭喆吧,方卓腦子有坑,才會覺得全世界都在和她搶男人。
於是她有些哭笑不得,擺了擺手解釋道:“你想多了捲毛,我和這男的只是同事關係,方卓明顯嫉妒我的美貌,你們都被她騙了。”
她這話半真半假,隨意糊弄人而已,誰知捲毛盯著她看了好一會,認真點了點頭道:“你確實比她漂亮。”
程藝馨頓時心花怒放。
這人看起來又傻又憨,沒想到挺嘴甜,儘管並不能幫她脫離困境,但誰又不喜歡被誇呢。
正當她暗喜的功夫,捲毛撓了撓腦袋,糾結道:“你很喜歡那個男人嗎?要不要我幫你綁了?”
倉庫再次發出一聲爆笑,程藝馨捂著嘴瘋狂顫抖,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傻呢,是不是世界上所有幹了壞事的人都得綁一綁啊?
不過如果對方是韓子琛的話,她並不覺得這三兄弟能夠順利把人綁架,暫且不說能不能接近他,就單說男人那一身的肌肉,這都夠他們喝一壺了。
“謝謝你啊捲毛。”程藝馨真誠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其實我也不確定他到底還愛不愛我,因為我們吵架了,誰都不肯低頭……你說是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啊?”
因為一點小事爭論不休,這可真夠小心眼的,還不如她一個女人來得坦蕩呢。
她說這些也只是想吐槽吐槽而已,並不指望捲毛能提出什麼建設性意見,畢竟談不談過戀愛都不一定,如今還是先想著跑路再說。
但捲毛卻無比認真地思考了問題,抿唇道:“男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候,他可能等著你主動去哄他。”
平平無奇的一句話,卻莫名戳中了程藝馨的內心。
是啊,韓子琛這麼高傲矜貴的一個人,反反覆覆道了不少歉,不管是不是他的錯,每次低頭的人必定都是他,這次大抵也是難過了吧,不然不可能冷淡這麼久。
人就是這樣,一旦觸動了這根弦,就完全一發不可收拾了。
程藝馨細數著韓子琛不動聲色的好,只覺得自己無理取鬧,怎麼就斤斤計較這麼些小事呢,沒有半點程家人的氣概。
她撥出一口氣,想要逃跑的慾望越發強烈,直截了當地衝著捲毛道:“我又想上廁所了,你能不能帶我去啊?”
男人一愣,猶豫道:“大哥他們都不在……”要是他把人弄丟了,肯定會受責罰。
她乾脆抬起手,示意手中的繩索。“我知道你不放心,那乾脆別解開繩子,這樣行嗎?”
捲毛覺著哪裡不對勁,但依舊遲疑地點了點頭,他相信她,和那些人不一樣。
程藝馨鬆了口氣,與此同時,口袋的玻璃硌得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