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屋爛舍間,只有王爾雅一個人還能活動。縱然驚得渾身都要僵硬了,還是趕緊打起精神收拾殘局。她只帶了兩人來,如今都死在破屋裡,這裡荒涼一時半刻也找不到人幫忙。最後硬是靠著這副小身板把孟天楚與那蒙面人搬上了馬車。
……
渾身痠痛,孟天楚從暈迷中醒過來。那飛刀上雖有毒藥,卻也不是什麼見血封喉的奇毒。被灌下兩碗解毒湯,塗上一層去毒霜,包紮包紮命便撿回來了。
屋裡沒人,他掙扎著爬起來,把床頭疊好的衣服穿上,推開門準備出去,卻在門口撞上了正打算進來的寧錦玉。
兩人面面相覷,寧錦玉突然跳開,擺開架式,“你,你別過來啊,我也是練過的。”說話間,他的兩個隨從到了,寧錦玉才稍稍安心。
那兩個隨從手上拿著麻繩,看到醒著的,站著的孟天楚,犯了難,“公子,這人還綁不綁?”
寧錦玉面露尷尬,狠狠踩了他一腳,“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閉嘴,笨蛋!”
孟天楚掃了他們三人一眼,看來他們是打算趁自己昏迷把自己綁起來。
“二……王爾雅呢?”
“反正沒在這裡,我告訴你,二丫頭放過你一次,早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再敢害他,我絕對不放過你。”寧錦玉一面說著豪言壯語,一面躲隨從身後去。
“我沒打算害她,我就問問……她受傷沒?”聽到寧錦玉的話,孟天楚說話頓時沒有底氣。
“她好得很,就是不想見你。不打算害她就趕緊走,難不成還打算留下來吃早飯。”寧錦玉繼續用隨從做掩護指手畫腳。
“那個蒙面人……”
“那個蒙面人已經被我下了大獄了,用不著你關心。快走快走,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寧錦玉的敵意不加掩飾,孟天楚抬頭打量,這裡是原來寧錦城的宅院,除了眼前三個人,還有兩個丫鬟藏在角落裡,明顯也被他嚇著了。
他抿抿嘴,低聲道:“我知道了,我這就走。”
他的毒剛解,手腳千斤沉,扶著院牆往外走。寧錦玉見到往日的高手兄如此景象,驟然也覺得有點兒淒涼,但又馬上甩甩腦袋。清醒!面對這種老奸巨猾,曾經打入組織內部的敵人一定要保持十二萬分的冷靜與殘酷!更何況,他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人,也就王爾雅和寧錦城那兩個笨蛋好騙。
想到這兒,寧錦玉還忍不住露出了迷之微笑。
而王爾雅這時,確實不在家,而是在去往宗正府大牢的路上。
當天晚上她直接架著馬車飛奔到了樂逸王府,寧錦玉二話不說,招來官兵把還沒迷瞪清楚的蒙面人送進了大牢。
至於孟天楚,他是不待見的,但好歹是因為救王爾雅受的傷,便派人深夜砸門拖了個大夫回來給他解毒。等脫離了危險,寧錦玉原本主張把他扔大街上,王爾雅到底沒忍下心,拉回府上照顧了。
孟天楚昏迷了兩夜一日,早上王爾雅見他已無大礙,才安心出門。但寧錦玉始終對這人不放心,於是才想出了趁人沒醒先把他綁上的破招。
站在宗正府門口,很難得,她這次是作為探監人,而不是收監人進來的。
對於這次死裡逃生,王爾雅有很多疑問。這幫蒙面人到底是誰派來的,到底是衝著誰來的?天合
到了宗正府,她令差役去通知府正,雖無實權,但公主的名號還是好用的,府正聽說永福公主來見,立馬出門迎接。
只是一聽王爾雅問前日送來的犯人,府正吞吞吐吐起來,原來就在昨天夜裡,那名犯人竟然畏罪自殺了。
府正道:“那兇徒進來後,一頓板子就交待了。他們本來是城南遊蕩的流民,前一陣見過其中兩名死者,說是那兩人出手闊綽,十分有錢,於是就叫了幫人打算謀財害命。
結果他們還沒動手,人就讓您給帶走了。他們一路跟著,到了沒人的地方,想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幸好公主您福星高照,才沒讓這幫賊人得手。
那兇徒本不知您是公主,到了牢裡審過才知道您的身份,想必是害怕接下來的酷刑,昨晚上獄卒稍微走開片刻,他竟然就服毒自盡了。”
“毒?宗正府大牢裡怎麼會有毒?”
“那人慣常使毒,在頭髮里居然還藏著一根毒針。”
府正今日一早聽說此事,整個人焦慮不已。宗正府是重罪天牢,近兩年卻總是出事,上一任府正已經丟了官,他這烏紗帽只怕也戴到頭了。
那府正小心翼翼對王爾雅道:“公主您看,其實說起來也不過就是幾個小毛賊無知,才冒犯了您,這罪也招了,人也死了,是不是……”
他這是在探王爾雅的口風。
宗正寺關的都是大案要案的犯人,那蒙面人若是故意襲擊公主,那肯定是他宗正寺的管轄範圍。但如果是歹徒殺普通人搶劫,在他這兒就是無關痛癢的小案子,壓一壓也許就沒事兒了。
而到底屬於哪一種,還要看王爾雅這個受害人怎麼想。
王爾雅沉靜片刻,道:“我明白府正辦案辛勞,不該再給你們添麻煩,我想多半也是搶劫殺人。只是,那人的屍首在哪兒,我能不能去看看。”
見王爾雅鬆了口,府正哪有不允許的,賠笑臉道:“公主要看,自然是應該的,只是那人死相可怖,怕汙了您的眼。”
“無妨,活人都不怕了,還怕什麼死人。”
府正帶王爾雅到了監牢後的臨時停屍間,掀開麻布,一具早已僵硬的屍體出現在她的面前,死相著實不怎麼好看。
膚色青黑,七竅出血,面孔猙獰,一看便是中了劇毒。
一個獄卒守在門口,府正介紹,正是他昨晚發現犯人中毒身亡。
這人看著有些面熟,也難怪,她在這裡兩進兩出,好幾個獄卒都見過。“你死時你可曾聽到什麼響動?”
那獄卒明顯也認出了她,惶恐不安道:“沒有,什麼都沒聽見。後來例行巡視,才發現他死了。”
府正又補充道:“我也問過其他人了,都說沒聽到。”
王爾雅點點頭,“既然人已經死了,我也就不再打擾府正大人辦公了。”
府正大大鬆了一口氣,把王爾雅送出了宗正府大門。
換班的時候,那名獄卒急急往家趕,剛走出一條街,便被人叫住,“你,隱瞞了什麼事?”